你今天还没跟我表白(60)

可季初羽却觉得那些雪花统统落进了她的心底, 一点点堆积, 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手不由得缴紧, 再开口时,季初羽声带都有些发紧。

“你们没……去找过她吗?”

“找过,怎么可能没找。”徐鹤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却不成笑,“按理说顾氏的实力,想查一个人并不难。更何况你也见过老爷子的, 他那时候更加雷厉风行, 也算是真的宠引川吧……可就是找不到。”

可就是找不到。

短短一句话, 可季初羽甚至可以想象,他们经历了多久的寻找却未果。

“那, 另一个呢?那个男孩。”季初羽的视线没再落回到那个档案夹上,而是落在徐鹤脸上, 仿佛从眼神里可以索取到所有她想要的答案。

可徐鹤只是摇了摇头。

“辛铭吗?他比颜右消失得还要早。在进画室之前他就不见了, 并且在那之后,也没有人再见到过辛铭。不过,奇怪的是, 他和颜右的档案在同一天被调走了。”

徐鹤的双手交错着,左手食指点了点右手的指骨,浅浅呼出一口气:“警方当时也怀疑过辛铭,但是他在出事之前就买了机票去了美国,可以查到出入境记录,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原本到嘴边的下一个问题因为这句话被压了下去。 ·

季初羽沉默了下来。

会客室和隔壁“病房”隔了一道走廊,这么久了,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传出来。

看徐鹤的样子,这样的情况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可季初羽却有些坐不住了。

徐鹤很快看穿了她的忐忑,宽慰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放缓下来,问:“初羽,你……担心引川吗?”

季初羽一愣,手指再收紧一些,抿紧嘴唇,点头。

“担心也没有什么用的。不得不承认,这种时候,我们这些人,什么忙也帮不上。”徐鹤苦笑了一下,把桌上的档案整理了一下,在桌上嗑出了声响,“放心,他现在的情况,相比十年前,应该算好的了。王医生和楚江这些年一直负责引川的身体,这次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次?

季初羽对这个奇怪的用词感到有些不适,她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还是问出了口:“……这次?”

徐鹤苦笑:“是啊。上次白茵凭一己之力把引川逼到犯病,引川扛下来了。这次,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的,白茵不过是一个幌子。”

“十年过去了,这些年,引川身边的人都对这件事闭口不提,媒体大众好像也都忘了。可即便这样,他的状况时好时坏,很难真正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你应该也看得出来。”

季初羽心里咯噔一下,忽然理解了顾引川那些异于常人的行为。

“但是,下一次,如果在我们没有防范的情况下再出事,真的不知道引川会怎么样了。他不会就这么放过引川的。”

“蛰伏了十年,也不容易。”徐鹤的声音里带着苦涩,说不出的晦暗不明。

窗外的天色一刹那就沉了下来,仿佛要笼尽这世间的光亮。

季初羽几乎是瞬间就听懂了徐鹤话里的所指。

“你说的他,是……辛铭吗?”她忽然觉得唇瓣干涩,喉咙却堵得慌,“可是,他当时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吗?”

“不在场证明也不能证明他是完全清白的。引川那天被下了药,对于画室里发生的事,他几乎是没有任何印象的。”

下药……

季初羽蹙紧的眉头犹如被细细密密的针毫无防备扎过,毫无防备的直抵灵魂。

徐鹤唇角的弧度有些苦涩,提起十年前那件事,男人的拳头死死握在一起,眼镜后面是遮掩不住的滔天恨意。

“据目击者说,当时颜右一个人衣衫不整地瑟缩在角落里,身上到处都是伤。引川在另一头,被人击中了头部,晕倒在地。警方介入后,医院给两个人都做了体检,颜右身上的伤有新有旧,还有被性侵的痕迹……引川身体里有迷药的残留成分,头上的伤是颜右打的。”

“消息不胫而走,警方才立案,媒体那边就传的沸沸扬扬。都说顾氏董事长的独孙抄袭别人作品在前,暴露后恼羞成怒,殴打、甚至侵犯了当事人。”

“这案子其实很简单,但是疑点也真的多。但是警方调查下来的结果,颜右身上的伤和引川并没有关系,颜右在后面也明明承认了,自己身上的伤和引川无关,会帮他澄清。可她却在发布会之前消失了。”

徐鹤冷笑了一声:“这个女孩,就连消失也像早有预谋一样。她这一走不要紧,原本可以轻易澄清的案子,忽然就变成了大众眼中内幕重重‘不可说’的事,媒体们为了抓住眼前肆无忌惮的大写特写,事情越传越乱,引川被迫停学,顾氏股价也大幅下跌,遭到重创。”

“有几次,引川在住所收到好几次匿名信件,原本就很差的精神状态忽然崩盘了,老爷子没有办法,才把引川送出国去。”

怕她不信,徐鹤把面前其他的文档往季初羽面前推了一下,解释:“你如果不信的话,这里的资料都很全,网上搜的话,当年案件结果的官方通报应该还在。不过那个时候大众不肯信,都觉得这结果是预料中的‘顾氏财力’的扭转。”

整件事情听下来,终于经由大脑稀释,缓缓地在季初羽心底里消化开。

这整件事情……就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巨大圈套,而直到被彻底卷入其中,无法脱罪,顾引川都没法知道自己的人生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了吧……

和这件事最密切相关的人,颜右和辛铭早在十年前就从人间蒸发了,只有顾引川,独自站在风口浪尖,如海面上暴风雨里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的,随时可能被海浪吞噬,沉于深海底。

季初羽想到自己刚来到这栋别墅里,时不时就会面对的一地狼藉;想起第一次见顾引川,月光下男人清瘦的脸上,漂亮却空洞的眼底,毫无求生欲;想起顾引川在听到明明是他要求的表白之后,小心翼翼问她“真的吗”。

这像极成为孤儿之后的她,却又完全不同。

顾引川的人生,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分崩离析,余下的所有风浪,不过是他在夜深人静时,为证明自己是否还活着,渴望听到的一点声响。

沉沉呼出一口气,季初羽摇了摇头。

“不用了。”

徐鹤眉头有些焦灼和阴沉得蹙起:“……你不信吗?”

“不是,”季初羽否认,“我只是单纯的不相信和讨厌刘冉。”

徐鹤怔了一下,似乎在想刘冉是谁。

想通了,他很快有些不可思议地笑了:“初羽,你有时候真的很特别……”

“因为不相信刘冉而偏向引川的,不够理性,又有些幼稚,不像你。但是我怎么觉得,这好像才是你。”

敌人的敌人……或许就是朋友吗?

徐鹤笑着摇了摇头,忽然觉得季初羽这一句话,像是在黑夜里撕开一道裂痕,引进一束光芒。

病房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楚江一脸疲惫地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季初羽几乎是顷刻就察觉了。

她搅着手站起来了,踯躅着问:“引川他……还好吗?”

楚江掀起疲累的目光,扯了扯唇角:“不好。”

季初羽咬着下唇,眼底的凝重更深。

不再看她,楚江视线落在茶几上,很快迈步走进来,抬手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唇瓣触到杯沿前,他眯着眼开了口:“不过也坏不到哪去。放心。”

在顾引川发病这件事上,楚江和徐鹤似乎有着某种别样的默契。

也是,如果头几次见这种场面,可能还会紧张无措担忧;

但是如果这样的事在这十年间反复上演,换做是谁都会有一种无力感和疲累感了。

脑海里回想起这两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担心也没有用。”

不只是劝慰,也是他们自己反反复复的心情写照吧。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季初羽搅着手,终于开了口。

楚江掏出烟盒,动作利落地抖出一根含在唇上,又嗑出一根递给徐鹤。

被徐鹤摆手拒绝后,他不甚在意地打火,点燃前,抬头问了季初羽一句:“季小姐,不介意吧?”

季初羽赶忙摇了摇头。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楚江抽烟。

不过看他眼底遮掩不住的疲累和凝重,大概他只有压力极大的时候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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