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瞪郭嘉一眼:“奉孝,怎么能在年纪比你大十几岁的人面前说什么不生还?”
戏志才拧眉,若有所思。
郭嘉只是有感而发,随口一说,这时也觉得不吉利,他洒然一笑,用酷似喝酒的姿势将碗中的最后一点汤药一口饮尽。
曹操老怀甚慰,郭奉孝喝药,既不偷偷倒掉,也不耍赖,极其难得。
然后,只见郭嘉抛给戏志才一个求夸赞的眼神,被忽略之后,扯着戏志才的袖子,闹着要吃糯米糖糕。
曹操和荀攸:“……”果然还是不能对某人期望值太高。
戏志才竟然真的挤出时间,挽起袖子,架一口铁锅,给郭嘉炸了几块糯米糖糕。外酥里嫩的糯米糕,裹一层桅子花,淋上红糖汁,曹操看着也有点馋。
逆臣袁术覆灭,失落的传国玉玺再次回到天子的手中,许都朝廷的威望终于立起来,徐州、关中都有小割据势力归顺曹操。
曹操论功行赏,曹营诸将大多升官一级。其中夏侯惇领济阴太守,封建武将军。赵昂领陈留太守,曹昂任折冲校尉。徐州降将臧霸被任命为琅邪国相,孙观为骑都尉,他们的兵马仍然归他们自己统领。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将多是暴脾气,天天都有将领在校场互相较劲,比拼武力。曹营现在热闹非凡。今日关羽和张飞斗吕布,明日张辽战张绣,后日许褚约战典韦。难为曹操恩威并用,能镇得住这些人。
广陵太守陈登上贡鲍鱼。自董卓之乱开始,沿海地区的贡品断绝,相隔几年,百官再一次在宫廷宴会上吃到鲜美细嫩的鲍鱼,感慨万千。
美酒佳肴,荀彧只浅尝一两口,就放下筷子,目光掠过一处空着的席位,那是郭嘉的位置,他病着,没来赴宴。
东海相徐璆献传国玉玺,并在宫宴上替曹操捧羹,态度谄媚。
司徒赵温看不惯徐璆的行为,当着百官的面,略带讥讽地问他:“君遭大难,还保存了这个(玉玺)吗?”
公卿百官神色各异,徐璆被逆臣袁术挟持,奉为上宾,欲授以三公之位,金尚等人都因为拒绝接受袁术授予的伪职,先后遭难,只有徐璆好好的回来了,还当众向曹操献媚邀宠。
徐璆作揖,不紧不慢地回答:“从前苏武受困于匈奴,不曾坠七尺之节,何况这方寸之印乎?”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以苏武持节自比,相当有水平。曹操拊掌大笑,表徐璆为九卿之首的太常,掌管宗庙礼仪、礼乐祭祀,兼管太学博士的选拔。
庆功宴结束的第二天,陈登私下拜访曹操,说小霸王孙策素有英雄之志,如果放任他在江东站稳脚跟,必定会觊觎徐州,乃至天下。希望曹操派一些兵马给他,他原意替朝廷扫除江东的隐患。
陈登这番话,曹操半点儿都不信。目前,江东还有豫章太守华歆等势力,孙策并不能独霸一方,况且孙策还派张纮出使许都,献上贡品以示臣服。
曹操把江东的使者张纮给扣下了,当然,不是采用拘禁的手段,而是任命张纮为侍御史,让他没有理由回江东。
孙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开开心心地接受了曹操的封赏,担任讨逆将军、吴侯。
所以,曹操不觉得孙策有什么太大的威胁。他认为,陈登说孙策有野心,是因为陈登的叔父、吴郡太守陈瑀谋夺孙策的地盘,被孙策击败。陈登想讨些兵马,去助他叔父。
对曹操来说,下邳陈氏一族,能够左右徐州政务,豫章太守华歆、国子祭酒郑玄、名士管宁等人都是太尉陈球的弟子,一直以陈氏的门生故吏自居,这种世家大族潜在的威胁,远比孙策还要大。
不过,曹操能得到徐州,多亏下邳陈出力,为了安抚陈登,曹操许诺封陈登为伏波将军,并设宴款待他。听说陈登喜欢吃生鱼脍,曹操还特意让人去请郭府的厨子来做这道菜。
陈登也是智谋之士,瞬间明白曹操信不过他,若不是郭嘉还病着,他也不会独自拜见曹操。
看来还是要给友人添麻烦,陈登夹起一片薄薄的近似透明的生鱼脍,缓缓送入口中。鲜香美味的鱼片,使得味蕾获得极大的满足,鱼是用酒腌过的,点缀着红的辣椒、黄的姜丝、绿的香芹,酱料香浓,好看又好吃,倒像是郭嘉那厨子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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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郭嘉最近天天宴请孙策的使者张纮,有一种近似于诡异的热情好客。
一开始,张纮惴惴不安,每天夜里都要把郭嘉说过的话反复琢磨,猜测曹操让心腹谋臣来套近乎,究竟有何用意?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还是想招揽他?
到后来,张纮渐渐习以为常,甚至开始欣赏那个自在不羁的年轻人。江东的军政机密,一丝一毫都不能透露,但郭嘉只是好奇他家乡的风土人情,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也很乐意知无不言、畅所欲言。
大江南北,风俗迥异,但青少年的娱乐活动都相近,无非是斗鸡走狗,玩鹰赛马,青楼赋诗,山林游猎……
郭嘉垂眸,这些看似毫无价值的吹牛聊天,其实透露出不少孙策的个人习惯。
比如:孙策非常喜欢狩猎,每每领着部下驱驰在山林间,他的马是大宛良驹,奔跑的速度比较快,随从都落在后边。孙策一马当先,追逐猎物,骁勇犹如霸王复生。
这至少说明:孙策在狩猎的时候,是有可能落单的。所以正史上孙策遇刺,恐怕不是偶然事件,而是刺客预谋已久。
曹操找到了神医华佗,确认他当得起神医之名,于是让他先去郭府。
“公子,曹司空请神医华佗来为您治病,华神医已经来了,正在花厅里用茶。”
小侍女清脆的声音让郭嘉回过神来,他起身迎出去,只见花厅外,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蹲在花圃边,指着一株淡紫红色的小花,说:“这地黄的年份入药刚好,颍川的地黄药性也极佳。”
看这老头儿的神色,似乎很想把这株草药挖出来炮制一下。
郭嘉眨眼,他府上的花圃,并不曾专门种什么花,花圃中还保留着这块土地上的原生植物,只是考虑到小奕儿的安全,让家仆定期清理蛇虫鼠蚁。
“华先生若用得上,尽管挖走。”
华佗微微摇头,非常认真的说:“地黄要秋天采挖。阁下就是郭祭酒?”
郭嘉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正是晚生,有劳华先生光临寒舍,请坐。”
华佗入座,隔着几案,盯着郭嘉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咦”了一声,伸手替郭嘉把脉,先是一根手指搭在郭嘉的手腕寸口处,片刻后,改成三根手指搭着,半晌,面露不解之色:“奇怪,奇怪,公子这病本不该这么重,也不对,公子的病根似乎不在形体,倒像是劳神费心,损及形体。”
话音刚落,华佗又推翻了先前的诊断,摇头:“不对,还是不对!我观公子眉目清明灵秀,举止潇洒自如,不是那等心机深重、终日算计利弊得失的小人,纵然偶尔思虑,也不至于如此体弱多病。”
郭嘉:神医华佗,果然名不虚传。子脩(曹昂)说过,我伤在神魂,因此体弱多病。
他毫不在意地笑着,轻声安抚陷入迷茫纠结之中的华佗:“嘉习惯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比常人更容易疲乏,格外嗜睡一些,无妨的。”也非常容易生病。
华佗掏出一只小葫芦:“我这里有一味丹药,名叫五石散,据说是长沙圣手张仲景改良过的丹方。适量服食,可以提神治病。我给公子留一些,五石散药性猛烈,需要发散,一会儿我把行散的方法写下来,公子一定要牢记在心。”
郭嘉:“……”
华佗让他磕五石散?!
这是神医的时代局限性吗?不过这个时代,还真的没法理解服用五石散之后,那种浑身发热、精神抖擞、飘飘欲仙、超然物外的感觉,不是仙丹的养生效果,而是微量的矿物中毒,天长日久,毒素积累,有可能出现身体浮肿、皮肤敏感,甚至溃烂等副作用。
郭嘉心情复杂的接过药葫芦,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任由服用五石散变成一种风气,他正色说:“不瞒您说,张仲景和左先生一同改良五石散,是为了医治伤寒疫病,此药不仅药性猛烈,还有微毒,绝不能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