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在薄夫人看来,她们嫁不嫁人,还真没什么所谓。
薄华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喃喃道:“怪不得殿下总是赞淑人深明大义,不同俗流呢。女儿比起您来,果然还差的远呢。”
薄夫人笑道:“臣妇不过是比娘娘多吃了几年盐而已。等娘娘到了臣妇这个年纪,许多事情,自然也就看得通透了。”
这一次和母亲见面,薄华觉得,自己又受到了许多启发。
玫贵妃和湘妃固然性格独立,十分具有人格魅力。但她们所拥有的那些,毕竟不是被这个时代打磨出的烙印。
薄华纵然从她们身上学到了许多,但有些东西,却总是如雾里看花,不能看个分明。
可是薄夫人就不一样了。
薄夫人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并且经历了从少年家贫奋斗到中年富贵,而今更是做了太子的岳母,达到了人生巅峰。
她身上的每一分特质,都是这个时代赋予她的财富,所思所想固然不同俗流,但却又是符合这个时代的某些规则的。
总得来说,纵然惊世骇俗,却不至于离经叛道。
宴会结束之后,小夫妻二人回到东宫,洗漱过后,饮了醒酒汤倒在榻上,薄华就忍不住侧过身子,眼睛亮晶晶地说:“殿下,我知道世间的女子最需要什么了。”
“嗯?”
今日但凡是天子给群臣赐酒,或者是有人向天子敬酒,都是齐晟代饮的。
他喝得实在是有点多,虽然洗了热水澡,饮了醒酒汤,却依然不怎么清醒,醉眼朦胧的,原本十二分的颜色,此时更摄人心神。
那一声轻“嗯?”就如同带着钩子一般,勾得薄华心痒痒。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只觉脑子里一片混乱,全然想不起正事了。
齐晟等了片刻,再不听她说话,不由蹙眉追问:“你方才说了什么?”
“啊?我……我想……”
“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口干舌燥,让薄华根本就不想说话了。
她觉得,还是直接做吧。
于是,齐晟还带着满脑子疑惑呢,就被她印了一脸香喷喷的唇膏味儿。
懵逼过后,他的酒气被惊走了四五分。
——我这是……又被攻了?
齐晟垂死挣扎,“你好歹矜持点儿呀!”
孰不知,他微一动怒,更显得活色生香。
“咕嘟”一声,薄华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殿下,我好像明白,什么叫做秀色可餐了。”
齐晟:“…………”
——好吧,我躺平任调戏,这总行了吧?
我还能怎么办呢?
媳妇儿比我还攻,我也很绝望的!
看着薄华越来越朦胧的眼睛,齐晟确定,这是酒气发出来了。
这下可好了,和一个醉鬼,更没办法计较了。
她想亲,那就让她亲好了。
好不容易,齐晟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突然觉得肩头一沉,薄华睡着了。
齐晟再次:“…………”
——不带这样的哈,我裤子都脱了!
没办法,作为一个好丈夫,他只能帮自己媳妇儿盖好辈子,睁着眼睛直到睡着。
齐晟是等到第二天,薄华酒醒之后才知道她昨天才有的想法的。
——效法汉唐,立女户。
以前没人提的时候,齐晟也没想到这一头。
如今被薄华提了出来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要想真正保证女子能够独立生活,效法汉唐,允许女子有独立的户头,的确是一个必不可少的步骤。
从慈幼院出去的女孩子,背后有公主甚至是太子做靠山,自然不用担心别人打她们钱财的主意。
可是,这世间却不止有慈幼院出去的女孩子需要经济独立。
齐晟相信,这是世上还有很多像薄夫人一样的女子。
其实,齐晟一开始想着提升一下女子的地位,只是为了日后自己的女儿不受礼教压迫而已。
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不容停。
而且,随着他往里边投入的沉没成本越来越多,他也舍不得半途而废了。
当然了,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他也已经有了更加高大上的理由。
——这个世界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
如果把所有的女人都封锁在后院那四方天地里,就等于是折损了一半的人才,扼杀了这个世界许多的可能性。
只要想想少了一半干活的人,齐晟的心就在滴血。
所以,有些事情,是不得不为。
作者有话要说:齐晟:作为一个优秀的资本家,怎么能浪费人力资源呢?
第222章
随着寒冷的冬天过去, 草原上厚厚的积雪逐渐融化。
春天要来了, 草场就要发芽了。
去年这个时候,牧民们都准备着要给羊剪毛,把羊毛收集起来。
除了要上交王帐的大部分, 多余的他们都会细心地存起来, 等着中原收购羊毛的商队到来, 换取盐巴、茶砖等生活的必须品。
当然了,如果还有多的,牧民们还想换一些织好的毛毡。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就那么大一块毛毡, 就得拿那么多羊毛去换,很亏本, 很不值。
但不得不说,羊毛毡真的很暖和, 也很柔软, 完全不是他们自己粗糙处理过的羊皮可以比拟的。
说到底, 还是他们自己没技术,做不来这样的好东西呀。
要不然, 又何必便宜了晋人?
当然了,这种想法截止于今年以前。
人总是不懂得珍惜唾手可得的东西。
前两年,大晋的商队上赶着来收羊毛,让这些牧民意识到,羊毛是个好东西。
再见识过了羊毛毡之后,他们更是觉得晋人的心可真黑。
但是, 因着去年他们大王子死于摩根部落偷袭,贵族们发誓要为大王子报仇。
眼见草原即将生乱,大晋的商队自然就不肯来了。
这下可好,他们有再多的羊毛,也只能砸在手里,一粒盐巴、半块儿茶砖也换不到了。
无论瓦剌部落的牧民,还是摩根部落的牧民,这才深刻地意识到,在羊毛这项产业上,是他们求着大晋,而不是大晋求着他们。
*
纺织厂大办公室里,几个管事的都聚集在这里,向卢文确认。
“大总管,今年真的不去草原收羊毛了?”
“今年不去。”
卢文捏着笔杆蘸了蘸刚研磨好的墨汁,小心地拽去一根断去的羊毫,一边提笔给太子写奏疏,一边道,“去年收购的羊毛还有剩的,今年只做精绣的。”
几个管事对视一眼,有个姓卢的管事是卢文的本家族兄,在卢文这里素来有脸面,别人不好问的话,一向都是由他出头的。
“如果今年咱们羊毛都用尽了,那明年瓦剌人和摩根人会不会涨价?”
“涨价?呵。”
卢文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笑着说,“放心,他们非但不会涨价,咱们反而可以压一压价。”
前两天太子殿下宣他入宫,交给他一张图纸。
那是科举过后,入工部观政的林詹造出来的新器械,能把棉花纺成极细极韧的线。
再配合林詹改良过的纺织机,可以织成精纺棉布。
这种布,集美观与舒适于一体,成本却并不高。
卢文已经打算好了,等明年管里带着商队去草原的时候,就让他带着这种新出的棉布去。
一来是让草原人知道,他们大晋就算没有羊毛制品,也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精美布匹;
二来就是趁着精纺棉还没有普及的时候,从没什么见识的草原人身上多榨出几两油来。
当然了,对卢文来说,这两件都是小事,不过是当成功劳,说给管里听的而已。
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用潜移默化的手段,让管里不知不觉就把自己当成主导者。
想他堂堂侯府世子,肯屈尊与一介商贾为伍,就已经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给足了那管里脸面了。
可恨管里不识抬举,在他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把他原本想要和平共处的心思就给消磨尽了。
不过,管里再不懂事,他也要顾全大局。
既然管里不肯好好与他合作,那么由他来掌控全局,也是一样的。
反正,殿下要经略草原,他和管里这两条线,就绝对不能乱。
*
纺织厂这边的动静,很快就有人报到了齐晟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