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昏鸦又在狂叫,像在哀嚎祭奠什么。
这天太昏沉,压抑得人不舒服,顾浔抬抬指,殿中的灯竟全亮起了!
他……灵力恢复了?
还未等顾浔回过神,一道寒光不知从何处刺来,直抵顾浔喉间!
幸好顾浔用两指钳住了。
指尖黑气泛起,看来……他的确是恢复了。
只是,这剑锋为何瞧着如此眼熟?
是寒霜降!
顾浔一抬眼,果然迎上了那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顾、北、楼?好久不见呀。”
再次见面,顾浔也轻松了许多,没再问你是谁这种愚蠢的问题,他将剑锋挪到一边,对着这张和西辞一模一样的陌生面容也笑笑,“又是你?这次又想玩儿什么?”
“不玩儿。”那人诡异笑着,两人之间的剑顷刻消失,他光影一样闪到顾浔面前,俯身与顾浔凑很近,“他为你做的,你都知道了?”
这人有心挑顾浔逆鳞在说话,顾浔一把抓住他领口,顾浔睨着他,声音阴沉,“你还知道些什么?”
那人耸耸肩,摊一下手,“不巧了,你们知道的,我都知道。”
他手上移,覆在顾浔手背上,凉得像具尸体。
顾浔一把把人甩开,没想到他阴魂不散一般,很快又坐回床头,这次手里拿的,竟是顾浔送西辞那个香囊,他一指转着香囊,一边对顾浔说,“你喜欢他吧,对不对?”
顾浔没否认,不想和这人多做纠缠,直接开门见山,“你来找我,不是为了关心我的婚恋生活吧?想谈什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呐。你长大了不少。”那人将手中香囊化为灰烬,道,“方才你也试了,有力量的感觉好吧?不会拖累他,还能保护他……”
“所以呢?”
“顾北楼,我们做个交易吧。”那人轻轻起身,朝顾浔走来,“借我生命里的一个时辰,我就把属于你的力量还给你。这样……你就可以陪着他,保护他,把欠他的,还干净。”
“怎么样?很合算吧?”见顾浔没太大反应,他忽然大笑了两声,又道,“你俩还真像,心思藏那么深,就以为没人看得到了吗?”
“他能建座坟墓把过去锁起来……”那人目光忽然变凶狠,“你能吗?你舍得吗?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西辞没了……”
顾浔一掌钳住那人脖颈,把人用力撞在墙柱上,他居高临下看着他,道,“你就是妄念镜吧?先是骷髅,后是西辞,变戏法糊人呢?”
顾浔手上用力,钳住的人似乎下一刻就要断气,他却垂着手,不挣扎,只盯着顾浔的眼睛,“是又如何?你还不是三番两次进了我的幻境?”
那人抬手点了点顾浔的心口,笑起来,“你心不静,躲不过我。”
“是躲不过。”顾浔掀眼,手掌一偏,只听一声骨头断裂声,掌中人顷刻化为一道烟,他手垂下,看着那团在大笑的烟轻轻警告一句,“但我可以杀了你。”
白烟在屋里绕了两圈,越来越淡,末了才发声,“中州就要出事了,炀北,你很快就会需要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楚明修入塔在第八章 70%那里,妄念镜幻境在第六章50%,妄念镜的使用方法在第九章。
(时间久远,回忆一下~小可爱们有其他任何看不懂的留言问我~没写明白绝对绝对是我的问题!!我会尽快回答修改哒~【鞠躬/】)
谢谢阅读~( ̄▽ ̄~)~
第25章 放肆
顾浔再次醒来时,已回到皇城中。睁眼第一反应就是试试聚了聚灵力,万幸,还是烂骨头一副——他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他撑手坐起,正欲出门,碰巧有宫人进来送药,顾浔叫住人,“神君呢?”
“鸿宇仙君来了,两人正在城楼上布阵封印京畿万人坟阵脚。”
顾浔披衣便寻去了城楼。
雍都算是太平了,却像一夜变了天,整个秋天的寒意袭来。顾浔多拿了件薄裘,担心西辞在城楼上冻着。
*
索性万人坟并未祭足人数,尚未启动,玄鹤赶来助力西辞,封印起来不算太麻烦。
四十九座结界布于雍都八方,散布着幽幽的白光,让这座死城终于有了片刻安详。
事毕,师徒两人立城楼上闲聊。
“弟子跟了师尊几百年,还从未见师尊对谁如此上心过。”清陵的事他听司年说了不少,现在又看到西辞腰间的扎眼的黑色银线香囊,玄鹤折臂反靠在城墙上,偏着头同西辞说话,“那小子除了拖后腿,什么都不会,还劳烦师尊……”
“你去山下游历月余,就学会了于人身后诟病?”西辞温温和和的让玄鹤闭了嘴,“楚明修如何?”
西辞过五洲时,便已察觉局势有异,到了雍都就传令给玄鹤,让他去查查楚明修。
果真……事情如西辞所料。
“还能如何,左右不是狡辩。好在先前师尊命我去西临查探,那地方的确有阵法,楚明修与妄念镜做交易一事,已然定音。只是……竟并未从他身上搜出妄念镜。”昨夜玄鹤逮到人的时候,楚明修正在京畿树林中,正打算启动祭祀阵法,被西辞中途打断,遭到了严重反噬,人才醒没多久,“妄念镜的封印都能破得了,莫不是那魔尊打算重新出山了?”
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西辞凝神感知了一下焱岭结界,并未有异常,只道,“结界未必被破,也可能是……妄念镜吸食过多怨气,如今已能化身出来。”
“妄念镜若真幻化出来了,”玄鹤蹙蹙眉,“那岂不是要人人自危?”
西辞接过,摇摇头,“妄念镜还在炎岭,出来的尚是化身,行动需有特定寄生宿主,若真要施难于他人,也维持片刻。”
“宿主可是楚明修?”
“未知。妄念镜最擅莫测变幻。”西辞若有所思,又道,“楚明修的目的远不止中州。看如今形式,应该还有人幕后操纵。”
“如此大费周章,环环相扣,那人的目的是什么?”玄鹤疑虑。
“尚未可知。”西辞道,“人先带回清陵关着,尽力疏导。”
玄鹤应下,又问,“那太阴擂还如常举行?”
“如常。”毕竟谜底就要在那天揭晓,西辞只叮嘱,“看好乾坤镜。”
“师尊近来又清瘦了。”玄鹤转了个身,与西辞并肩站着,“其实您老人家真该休息休息了。弟子问你,师尊左右不会说。但炎岭一役到如今,耗费了多少灵力,猜都能猜到,若师尊再不及时止损……还能撑多久?”
“总会有终点。”西辞偏头看着玄鹤,知道他有话想问,“川泽的命书近日便会下来,现在的中州生灵涂炭,若他劫数真落在中州……你们都不是孩子了,若真担心他,便去看看他。”
“我会……”玄鹤平时不着调的样瞬间散了干净,神情有些哀婉,“这些年,有劳师尊替我照顾他了。”
“并非为你。”川泽也是西辞的弟子,他一碗水向来端得平,“前尘既是前尘,便是过去事,放下才能超生。”
“师尊又放下了吗?”
西辞未说话。
或许……他根本就不想超生。
顾浔来得晚,也来得巧,刚好听了这么一句放得放不下。
他脚步滞在城墙拐角。
什么放得放不下?顾浔心里不是滋味。
以往那些芥蒂一瞬翻涌上来,什么墓碑?什么婚书?那个有关于西辞的故事……到底是什么?
“小少年,病好了?”顾浔静下来,见西辞身旁站着个红冠少年先转过身,生得玉树临风,气质却浪荡了些,应该是清陵神君的弟子玄鹤。
“这位是鸿宇仙君玄鹤。”西辞也转过身。
“幸识。”顾浔皮笑肉不笑,很敷衍打了声招呼。
“既然有人来陪师尊了,”玄鹤也察觉出气氛有些微妙,道,“那弟子便先压着楚明修回清陵了。”
“师尊当真疼爱你,把可召唤后山神兽的灵萤都化成珠子给你当扇坠了。”玄鹤路过顾浔,目光落在他手中折扇上,忽然轻笑了两声,拍了拍顾浔的肩,压低声道,“但,有些事儿,师尊不好开口,我这做弟子的,得替他传达传达。”
“师尊的好,是泽被众生的好。”
顾浔心里一重,拧着眉听他说。
“朋友,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顾浔就势钳住玄鹤刚想收回的手,偏头与他目光相撞,笑道,“我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