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高三上学期的时间是调成倍速而流逝的,那么高三下学期的日子,一定有恶作剧的精灵乘人不备偷偷撕掉了一沓日历。
从一百天倒计时起,班上挂着的倒计时翻页牌每天都有人走过怀疑是不是被动手脚了。
“倒计时89天了吗?我怎么记得是90天。”
“别提了我还以为91天。”
“老天,我昨天都干了什么好像也没干什么。”
相同的对话每天都在上演。
转眼四月末,南高高三选拔考的日子。比起四月初始淅淅沥沥的雨天将近半个月见不着太阳,那么太阳收到大家的思念抓住四月的尾巴,一连挂在碧蓝的天空好几周。
选拔考这天,气温偏高,再加上外头存在感很强的太阳,教室逐渐闷热起来。
坐在后排的几个男生熬不住了想开空调,刚打开调成雪花模式就被耿舍给关了。
“高三了还想感冒吗?”耿舍拔去空调插头,“电风扇吹吹足够了,心静自然凉,都给我静下心来复习待会要考的科目。”
早上考完了语文,待会儿午休过后要考数学。
后排几个男生看到数学公式就头晕,原本早就记住了,但越看越迷糊。
“耿老师,反正这回选拔考没我什么事儿,考不好应该没关系吧。”
耿舍背过身给说话的男生一记敲打:“不仅没你什么事儿,和大部分都没有关系,那么大家干脆都别考了。”
选拔考的最终成绩对于想要保送的同学至关重要,占比50%,当然对于其他同学确实没有作用。
耿舍正色道:“都抬起头!”
耿舍走向讲台,用十分严肃的口吻:“从现在起,你们每一个都要珍惜每一场考试,不管小考大考,不管模考选拔考,只要是考试你们都给我当成高考对待!”
“听明白没?”
底下传来稀稀拉拉的回应,这句话听得他们耳朵快起茧了。
午休下课,高三教学楼开始躁动起来,大家纷纷走向自己的考场。
林嘉七从洗手间回来后,整理了一下笔袋,有人从她身边经过对她耳朵说:“加油,林大小姐。”
林嘉七抬眼对上顾双舟满眼笑意,点点头。
考试铃声打响——
数学考试持续两个小时时间,对于偏向理科的林嘉七而言难度不在话下,半个小时不到已经转战大题。
“老师!”考场里有个女生喊了讲台上的监考老师。
监考老师赶过去问她怎么了,她说:“老师我感冒了,带来的纸巾用完了可以借一下别人的吗?”
女老师看了眼她桌面上用来擤鼻涕的纸巾堆满一角,答应她问问边上同学。
边上同学刚好就是林嘉七。
老师压低音量询问林嘉七有没有餐巾纸,林嘉七一愣,看向隔壁,是同班的陈斐晓。
上午语文考试的时候就听见她一直在打喷嚏。
午休结束在洗手间碰见她身体很不舒服的样子,还问林嘉七借了纸上厕所。
林嘉七本来把整包未开封的纸都给了她,没想到她用过一张后又客客气气地还给林嘉七,说自己去小卖部再买一包就行。
这不,现在又用完了。
林嘉七在监考老师的注目下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纸,通过老师递给陈斐晓。
陈斐晓谢谢老师,正要接过那包纸时她犹豫了一下。
“老师,要不然麻烦您按照规定检查一下纸巾吧,我怕其他人会误解。”
南高监考确实有规矩,考试中凡是不得已必须要传递文具等物品时必须由监考老师检查无误后进行传递,以防发生传递答案等事情发生。
今天的监考老师不是南高的,对规定不太清楚。
林嘉七没注意旁边动静,安心答题。
女老师经过提醒撕开那包纸的封口,打开查看了下。
“啊?这?”
陈斐晓忽然叫了一声。
考场上所有人抬起头。
女老师被她吓了一跳。她这一声叫引得一直坐在后门玩手机的另一个监考员也起身过来。
陈斐晓夺过老师手里的那包纸,努力捂住,慌里慌张地不敢看两个老师。
“怎么了?”走过来的监考员是个有年资的中年男人,秃顶意味着他的年资。
“不知道啊,这学生找人借餐巾纸,我帮她拿过来顺便检查一下,她就突然……”
男监考员:“纸呢?”
女监考老师指了指陈斐晓试图捂住的地方。
男监考员敏锐意识到:“纸怎么了?有问题?”
林嘉七太阳穴一跳,转过头。
陈斐晓不答话,考场其他人都静静看着她,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她为难的眼神看了眼隔壁桌,林嘉七的方向,随后重重垂下头。甚至都不敢与林嘉七对视,林嘉七一脸莫名其妙。
在老师的说服下她终于张开手掌,后门过来的监考员一把捞起那包纸,果然发现有那么一张纸不同寻常,隐隐透有黑色字迹。
男监考员抽出那张纸,展开来——
上面两个复杂的数学公式
监考员眉头皱起,明显的作弊小抄。
监考员眉目犀利地看向陈斐晓,她的眼圈微微发红说着:“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借个纸……”
男监考员不依不饶:“纸不是你的,但你想刚才想要包庇!”
陈斐晓像是心思全部被拆穿一样,快要哭出来了。
“纸是谁的?”监考员不理陈斐晓,扭头问女监考老师。
女监考老师还处于懵的状态,看向林嘉七的座位。
男监考员顺着目光看去,转身,把写着公式的餐巾纸放在了林嘉七桌上,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
行政楼二楼年级主任办公室又异常热闹。
数学考试已经结束,现在本应该是晚饭时间,而林嘉七已经在这站了快四十多分钟。
选拔考试的监考员是华大的行政老师或助教学生,为了公平起见,南高的老师不参与此次监考。林嘉七在考场中被怀疑作弊后,被要求直接停笔,男监考员联系了“大喇叭”,随后就来到了这。
陆陆续续地,耿舍、几个教务老师还有信息科老师通通来到主任办公室。
耿舍听说林嘉七作弊后,立即要求调看监控,但很可惜林嘉七所在考场是原来的物理实验室,监控很多年未修,这回选拔考因为一个班最多十五人教室不够临时充当考场。
林嘉七坚持称,纸是她的,但公式不是她写的,她没有打开过那包纸。
纸的的确确是林嘉七的,纸上的字迹由于是公式又在非常规书面纸上难以辨认究竟是不是林嘉七,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又不能现场在餐巾纸上写一个作为参考。至于有没有打开过那包纸,监控坏了没有证据。
“没人能证明你有没有打开那包纸?”监考员反问她。
林嘉七气笑了:“老师,考场上的同学谁没事一直盯着我看?”
监考员无言反驳,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
“主任好,我可以进来吗?”门外传来婉转的女声以及敲门声。
“进。”
秋伊人打开门,进门前向办公室中的老师们问好,显然她没想到有那么多人。半个小时前作为学生会主席的她接到主任的电话,让她订一下餐送到办公室。进来时她手里拎了一袋教工食堂的盒饭,放到茶几上。
“主任,您让我订的晚餐给您拿来了。”
这提醒了大喇叭外边天色都暗了,他说:“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他招呼华大的行政老师和耿舍坐下,把盒饭挨个摆出来,又和林嘉七说:“你也先去吃饭。”
离开主任办公室前,还听到华大的监考员在说,就算考场上没打开那包纸,夹带小抄也算是作弊行为,这样的学生华大不要。
大喇叭赔笑,说你还不了解林嘉七。
耿舍说,她不需要作弊。
“你还好吗?”关门出来,秋伊人小声问林嘉七。
“嗯,”林嘉七脸上看不出沮丧,“还行吧,等会儿解释清楚应该就没事了。”
秋伊人觉得没这么简单,至少林嘉七这回的选拔考算是毁了,也就是说华大的保送名额跟着泡汤。
“我建议你仔细想想,会不会有人故意——”秋伊人不想说明,点到为止。
以她对林嘉七的了解,她确实不像作弊的人,这不是成绩好不好的关系,而是性格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