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宁酉继续道:“蒙氏忠心耿耿,却要与梁氏奸佞混同一处,着实令人痛心。不过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将军能够武运长久。你退下吧。”
逼迫、压抑,未来与现实。
宁王父子斗法,除了已经站队表明态度的各家,似蒙氏这样无根无袢的所谓“纯臣”,此刻无一不在选择。
大王不算年老糊涂,太子已经长成羽翼渐丰。
看着太子酉尽在掌握的坚毅面容,蒙田突生恶意。
他没有退下,反而幽幽道:“殿下,可知为何梁侯拒绝我家么?不是为了季氏,而是纾公主。”
水榭里。
季武子追蒙田未果,只得回来,十分感动又十分惋惜,顾不得有阉人庆也在,直接痛惜道:“殿下为何推拒蒙氏?!”
梁樾却盯着宁纾:“你说,我为何?”
“君侯做事目的,小人如何知道。”宁纾打定主意,就算被他叫破,她必然是不承认的,料来与季武子也只接触过几个月,对自己应该没什么深刻印象,就比如曲至今都没认出她。
可就算这样,宁纾已然腿肚子有些突突。
梁樾考校阉人庆,季武子很诧异:“殿下,他?”近日来他也听了些关于蔡侯美人的传闻,他自然是不信的,可是此刻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见宁纾脸色难看嘴硬的样子,梁樾收回视线,任她在旁边站桩,转进了话题:“武子真的认为蒙氏比公主、比季氏好吗?”
“难道不是吗?”季武子理所当然,“即便是宁纾公主也比不得蒙氏女。”
宁纾听了,翻了个白眼。
梁樾坦然道:“若我要娶妻,第一当是季氏,第二则是宁纾公主。”
什么意思?!
梁樾他什么意思?!
她何时与他有过什么瓜葛?!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季武子自然也是不能理解:“殿下为何这么说?蒙氏岂是季氏可比?宁纾公主不过是嫡公主,名头好听罢了。”
“我问你,若我用兵,季氏可会出全力?不论我用兵于谁。”梁樾问。
“会。”季武子突然明白了:“季氏是大王的人,连粮草都不能自给,如浮萍一般。而季氏全族在梁地……”说到这里,意识到阉人庆在,立刻停下,脑子却是想着,一旦起事谋反,蒙氏即便不插刀,也不会上殿下的战车。
“那么宁纾公主呢?”
梁樾静静道:“如能成为驸马,自然切断了宁酉与晋国的线,并且更加得大王信赖。大王已经许诺,若能得攻晋首功,便赐嫁宁纾公主。”
“我已命人将孟季的坟茔迁去王陵。既已有妻孟季,若要续弦,如何都要跟妻兄商量一番。”
季武子明白了,原来是孟季,不是声季,如果是声季,殿下何必等到今时?孟季也好、宁纾公主也好,一切都是为了复国,他拜道:“愿为殿下攻晋竭尽所能!”
宁纾两耳嗡嗡……脸色骇然成土!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的婚事因为父王,一直耽搁,却从未有过转嫁的事……
怎么会?父王为何会同意?明明她记忆里从未发生过的事,发生了?
唯一的变数是——太子哥哥并未受到巫蛊案牵连……所以……父王是给梁樾加筹码,让他继续对付太子哥哥吗?
那么晋成表哥怎么办?母后怎么办?她的人生往后彻底颠覆,不可以这样!宁纾怎么可以和屠戮宗室、矫杀太子哥哥的人成婚?她的一生该是既定的,出嫁晋国,在晋国生儿育女,为晋成表哥操持中馈,扶助太子哥哥,孝顺母后。
她神思不宁,天人交战,心乱如麻,直到暮色将至,水面有惊鸿飞过,打破沉寂,她才清醒发现,不知何时季武子已经走了,曲也退下了,水榭里只有她和梁樾。
清风拂面,芦苇清荡,梁樾静静瞧她,不知在想什么。
“用婚姻作为筹码,以裙带作为凭借,迫害忠良,这就是现在的我。”梁樾凝视着她,“既然重新遇见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就是见着了。若你再不认我,我真的会娶别人。”
她不能让他娶她!
只是按照这样的趋势,连季武子都会赞成他娶宁纾公主,怎么办?承认她是孟季,要求他不可以另娶他人吗?
可若是承认是孟季,那么他必然会追问她为何能够以其他人的面目出现?她究竟是什么人?她还有没有可能在成为其他人?
梁樾起身,幽深的眸子带了一丝病态的嘲讽,他要走的路本就崎岖难行,前途不知,随时可能坠落悬崖,他的心很空,皮肉之下的骨骸冰冷,既然当年她主动招惹了他,如今又来拨乱他的心绪,想不认他,想缘分尽断,怎么可能?她必须继续爱他。
“即便我娶了别人,也不会放了你。”
温凉细腻的手抓住他的,梁樾低头,只见美人如玉,目露决心:“殿下……你别娶其他人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出去培训很晚到家~~总之还是裸奔的锅。以后一定注意存稿。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伴夏执 3个;呀 2个;谷惊霜、巧克力大人啊、桃宝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呀 10瓶;嗒嗒是小可爱 3瓶;伴夏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喜欢
“母后, 你怎么回来了?”宁酉匆匆赶回母后的椒房殿, 果然一应物品宫婢全部回来了,他四下看了看, 不见宁纾的人。
“小纾没一起回来么?”
不过她没回来就好, 宁酉提起来的心稍稍放了放。
“我再不回来,你妹妹就要嫁给梁国子了!”宁王后不算年轻的脸因为保养得当, 发火发怒一直以来多像嗔一点,可是今日她胸膛起伏, 目光发寒, 是怒不可遏!
“是儿臣无能,连累了母后妹妹。”宁酉低了头。
这一段时间的生死荣辱、与父王的几次试探交手,已经让他筋疲力尽,若非如此他岂会求助荀庚, 与虎谋皮?可是妇人的一切都是父兄丈夫带来的, 妹妹被梁国子觊觎,别说母后了, 便是他一想起, 都似快堕入深水, 灭顶般的窒息。梁国子那么阴险恐怖, 又与他生死缠斗, 为了对付他和晋成,梁国子娶了小纾,会怎样对她……会怎样对她……
“母后再稍等等,妹妹再委屈一会, 我一定不会让梁国子得逞的。”
“等不了了。”宁王后摆摆手:“朝堂的东西我不懂,你父王与你舅舅交恶,他们要打要和,我也全部不管。但是你父王要动小纾,我不会同意。既然我回来了,后宫你别再插手,梁姬那个贱人无事还要三尺浪,你处处针对她,不过是让她在你父王那里多给你上几次眼药。”
“母后,儿臣针对梁姬,不过是想让父王知道我们的态度……”
宁王后抚了抚手指的丹寇:“态度?不够。你父王人老了总会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早就忘了他当年在晋国做质子的时候,能得一二功绩便心满意足的时日,如今除非超出常理的事,他才会有心,比如成仙啊、问鼎啊,”说到这里,宁王后唇角一勾:“还有老来得子。”
宁酉疑惑抬头,却见母后唇畔阴测测,牙齿白森森。
除了教坊殿,猛烈的太阳兜头而下,宁酉看向不远处的为政殿,新刷的漆,颜色浓郁,在酷烈的日头下越发灼眼。
但,入夜后,一切阴谋混合着白日的焦躁全然温柔起来。
梁樾侧卧在榻上,反复翻着手中的卷册,总是觉得灯火太亮,有些刺眼,他瞥了瞥,只留一盏灯,着实不算亮。
“君侯,庆来了。”门外侍从的声音。
抬眼看向门口,春衫单薄,乌发如瀑的美人缓缓走近,灯火昏暗,梁樾只觉有些瞧不清,就算是爱慕他,想他,之前她也总是矫揉造作,欲拒还迎,如今却深夜主动来找他……又作如此打扮,神态紧张,简直就是在考验他的忍耐。他清楚孟季对他的迷恋,这一点阉人庆身上也有,正好他对她的占有欲也令他吃惊,难道这便是两情相悦?
梁樾放下卷册,起身,拉她入怀,凉如月,柔弱无骨,非但没有减少一点点体内的燥热,反倒煽起了无边的火,无法自持的失控感再次袭来,他低头看她,抑制住想亲下去的冲动,“这么喜欢我?听到我要另娶他人,就认了我。你的嫉妒心这么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