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242)

再听其开口,竟是与他们最为尊敬的球头颇为熟稔,是多年不见的密友,顿时感觉距离一下被拉近不少,尽管言语间还带着不自知的恭敬,但都热情地也向他提出了邀约:“看来钟球头是双喜临门啊!不但得了这么一场大胜,还能与这位……”

陆辞善解人意地接道:“敝姓陆。”

那人浑然不知,自己面对是朝中从三品的大员,只秉着‘钟球头的兄弟就是他们的兄弟’的信念,从善如流地继续了下去:“……陆郎来个故友重逢,当浮一大白!一会儿聚会,不知陆郎可愿赏脸,也来一趟?”

还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的钟元,刚一回神,就听到自己队友热情地把他往悬崖下推,眼前差点就是一黑。

还邀老奸巨猾的陆郎去?

他怕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他心怀忐忑地看向笑眯眯的陆辞,回想起自己方才在场中意气风发地耍着花活的快活,顿时眼皮狂跳,只觉离死并不远。

就在钟元打算抢救一下自己,将自己和陆辞一到摘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谈谈时,陆辞接下来的话,却彻底出乎了他的意料。

“既然如此,”陆辞笑道:“我便却之不恭了。”

钟元垂死挣扎道:“慢、慢着——”

“我与钟兄多年未见,”陆辞莞尔一笑,却微微加重了语气,无情地打断了钟元:“正有不少话要叙,不是么?”

面对一干不知情的弟兄的注视,骑虎难下的钟元,唯有欲哭无泪地顺着话道:“……陆郎所言极是。”

钟元自上回赴省试未过,返乡之后,显然没放太大心思在复习再考上,而是趁着爹娘高兴得燃放鞭炮、东奔西告时,退出了原来参加的那一半死不活的蹴鞠社,自己拉了一只以书院冠名的新社来,还当了个社长。

最初一年里,因有陆辞的‘耳目’柳七不时盯着,他不敢太张扬,仅仅只是念书念烦了,才出来赛上一场。不想他球技的确高超了得,竟是屡战屡胜,让刚建不久的南都社,很快就小有名气了。

去年他收到了齐云社发来的山岳正赛的邀约,事态才真正脱离他的掌控了。

万幸柳七当时已因参加馆试而赴京卸任,没人随时盯梢着,加上夫子们也热爱看球,为此不惜帮他做了遮掩,未向陆辞报告此时。

于是他顺畅地作为代表当地参赛的蹴鞠队,缴纳香金,带着名旗,就气势汹汹地闯出去了。

最后虽未夺冠,但作为一匹足够出彩的新锐黑马,竟博得了前三的名次,期间收获了大批喝彩,自然还有不少赏钱。

尝到甜头后,钟元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书也没什么心思读了,仅仅是为让夫子们不向那心眼贼鬼精、折腾他特别有一手的陆弟告状,才应付念念,其他心思全放到了蹴鞠上。

这年他再度撞了大运,纯粹抱着一混了事的下场时,竟因碰上陆辞专程为他和易庶整理出的题集里出现过的题了,押中几道题,加上他毫无压力,很是轻松,一番超常发挥,就让人大吃一惊地在取得解额的榜上挂在末尾。

他瞧着这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结果,也是目瞪口呆。

原本已对他考取功名这点死了心的钟父钟母,更是有死灰复燃之兆,非要押着他跟易庶一起进京赴省试不可。

钟元却是清楚,自己的水平,撑死了也就是个半桶水,着实不愿意再去碰一鼻子灰,灰头土脸地回来。

被家里人唠叨得很了,娘子也哭哭啼啼非要他去考这注定考不上的试,他烦心得很,索性家暂时也不回了,就在社里弟兄家里轮流住。

今日也并非是他故意先抑后扬,非要压轴出场,来个力挽狂澜,而完全是心烦意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上场宣泄一番。

谁又能想到,他运气居然能霉成这样,这都能被返乡的陆辞捉个正着?

钟元愁眉苦脸地灌着闷酒,不时用余光偷瞄不知何时已取他代之、成为社员簇拥的主角,还笑眯眯地诱导这些缺心眼的臭小子们说他这些年来的光辉事迹的陆辞……

就连那些由那帮小子喊来的陪酒歌妓,也是爱那张俊脸的,一个个以为他不知道似的,使劲儿往陆辞身边凑!

——说吧,说吧,尽管说他娘的吧。

看着这一桌子吃他的喝他的,还净给他帮倒忙的所谓弟兄,钟元揩了把额上的冷汗,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无力回天下的心如死灰,索性扭过头来,毅然不看那头动静了。

一想着等下多半要挨顿狠狠的修理,他明智地决定不饮酒了,省得要出大事儿还稀里糊涂的。

于是放下酒盏,他决定转战桌上本该无人碰触的下酒菜。

等筷子戳了个空后,他方愕然发现,这满满一桌子菜,竟不知何时不翼而飞了。

到底是哪个畜生那么能吃?!

钟元瞠目结舌。

这可是足足二十多人的份额啊!

他满腹狐疑地将桌边坐着的人挨个看了一遍,看谁都有嫌疑,却愣是没往陆辞带来的那一年纪不大的瘦高个身上想。

做贼心虚的狄青,则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还是头回做这种‘坏事’。

若换作正常情况下,他肯定会有所收敛的。

但谁让在来酒楼的途中,陆公祖亲口在他耳边交代过,让他不得客气,要敞开肚子吃,给瞒天过海、还大方请客的这位钟球头一个教训呢?

等钟元肉痛地清了这晚高得离谱的账,蔫头蔫脑地跟在笑吟吟的陆辞身后,也无暇在意莫名蒸发的那些食物,单顾着思忖着要怎么辩解才能有条活路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却说随着陆辞不断高升、陆母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陆家的底子是愈发殷实,早已不是为买一所带小院的房屋都得精打细算、掏空家底的窘迫了。

即便如此,陆母从没有过要搬迁至地段更好的其他地方的想法,而是一直住在陆辞当年购置的屋子里。

在她看来,陆辞常年在京中任职,几年都不见得能回乡一趟,自己孤身一人住在密州,并无亲戚需走动,哪儿用得着更大的宅子?

要不是陆辞三番四次地给她写信,让她终于肯信了他手头甚为宽裕,饶是在寸金寸土的汴京也过着舒适的好日子,再来是与她关系最亲密的钟家是一墙之隔的邻居的话……她怕不得要将这对自己一人而言,显得太大且空荡的房子,卖了换置个小一些的,好将省下来的钱一并捎去。

对陆母的这些坚持,连能言善道的陆辞都常苦劝无果,唯有随她去了。

许是年轻时遇过太多坎坷,她是过惯了辛苦日子,要她忽然从简入奢,反倒很是强人所难。

即使她这几年下来,经营商铺渐有心得,商货也从初时陆辞只为让她打发时间的简单几样,变得品种繁多,还开始从偏远州郡进货,盈利甚丰,也一点没体现在她的日常生活里。

桌上永远是两菜一汤,饭都不带用第二碗的。

至于店里需雇账房和伙计等开销,她倒分得清楚,知是必要,但自个儿过日子,就一直秉持能省就省的原则。

陆辞要给她多雇几人,忙活家务,照看她时,她即刻就表示反对。

家里事儿就这么多,得空时忙活一阵就罢了,哪儿还需添人服侍?

最后还是看在陆辞一片孝心的份上,她才勉强留下两个仆妇。

让其中一个照顾她一人的日常起居,便是绰绰有余,另外一个,则主要负责庭院和其他房间的洒扫。

而此时的陆辞,挽着狄青的手有说有笑地走在前头,背后跟着个脸色凝重的钟元。即便钟元打心底地盼着,这条回家的路远些、远些、再远些……紧挨着的陆钟两家,还是仅用眨眼功夫就已到了似的。

陆辞先在陆家门上轻轻一叩,很快听得里头有人‘哎’了一声,小跑过来应门。

门开后,负责洒扫庭院的那名仆妇冷不丁地看清陆辞带笑的俊俏模样,当下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喜道:“陆郎主,定是陆郎主!”

通过牙行立下契书时,她虽也亲眼见过陆辞一面,但三年过去,不仅人长高了,原本就极漂亮的面孔也长开了些,温润的气质也多了上位者的气势,才让她恍神片刻,未能立马认出来。

赫然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大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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