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笑,众人默默低头,各自转过视线,在心里默认为他已经被踢出组了。
新人长得不错,也挺有魅力,刚进组就好多小姑娘偷偷瞄他,可奈何没提前打听清楚情况。
要勾搭其他导演的话,也许还有点门路,但要撩拨江留?不可能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趁讲戏之由暗中撩拨江留的小年轻,可无一例外,全都被赶出了剧组,大家已经默认一会儿江导会叫保安把这人给拎出去了。
可四周的人们暗搓搓等待了几秒,没看见江留有叫保安的意思。
江留的视线在他脸上转过一周,伸出两根手指拎着他的袖管提了起来,只说了一句,“说就说话,不要乱碰。”
“是。”
某人立刻虚心受教,问,“那现在可以给我讲讲戏了吗?”
“你还需要我讲?”
江留冷哼一声,“这不就是你试镜时演的那一段儿,照着演就行了,不要浪费时间。”
池言歌笑得眼睛快成了一条缝,语调拉长地‘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道,“原来导演你觉得我试镜时演得还是可以的嘛,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您不喜欢,所以才一直板着脸呢。”
“你……”
江留那密不透风的面具终于裂了一条缝,忍无可忍,“你到底还能不能演了?”
“演,演,这就来,立刻!”池言歌嘿嘿一笑,马上认怂。
日常调戏好友任务达成,自然要开始干正事儿了,他就看不惯江留这冷冰冰板着脸的样子,跟假人似地,这一生气就鲜活多了。
而其他全程目睹了这一幕的工作人员们早已目瞪口呆, 不敢相信江留居然就这么放过他了,还没有把他给赶出剧组?看来今天的江导脾气挺好。
立刻有人也拿着剧本,态度殷勤地去找江留,打算在他面前混个面熟,想着也许还能像池言歌那样碰一碰素来以才高貌俊闻名的名导,却不想手没还没碰到,已经被某导厉声训斥要做什么,当即就被旁边的副导演给拉开了。
啧,看来江导今天的脾气也没那么好。
池言歌要演的角色戏份不多,也算不得什么正面形象,他要演的是一个风流浪荡的富家公子哥,在青楼里狂掷千金时看中了片中女主所饰演的花魁,两人春宵一度,但公子哥却并不打算按照约定带花魁回家,就被黑化的花魁抹了脖子。
这片子名为《临安》,以女主角名字为片名。
《临安》并不像传统片子那样女主为男主守身如玉,忠贞不二,女主反而是无数绿叶中过的那一个,而男主却是个纯情木讷的将军,男女主都由口碑很好的影帝影后接演,而池言歌的角色虽只是女主在遇到男主之前的一个插曲,却也不容忽视。
池言歌的古装扮相其实比现代装要好看,当他换上一袭玄衣、发冠高束地走出来的时候,听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嘴角渐渐勾起一点弧度。
他知道原因,那些人自然不仅仅是为他的扮相惊艳。
“像,太像了。”
“是啊,真的好像那个人。”
“嘘,声音小点,不要被导演听到了,江导要是听到会伤心的……”
细细碎碎的交谈声传进他的耳朵里,而池言歌面色无波,一派淡然。
他在换衣间的镜子里就看过了,如今他的扮相很像他前世的样子。
这具身体本来就和他前世有七分像,而如今换上古装,两边鬓发垂下修饰了原本不太像的脸型,再加上一些化妆的修饰,活脱脱和他前世有九分相似,他在镜子前乍一看的时候都愣了好久。
池言歌隔着人群,向着摄像机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已经准备好了,他知道江留会在监视器那边看到。
过了几秒,对讲机那边传来了江留的声音,“《临安》第一幕第一镜第一次,开拍。”
池言歌则缓缓走到他该坐的位置,端起一盏酒,对着摄像机微笑,一瞬间入戏,神态都变了,似乎真的成了那个秦淮河畔浪荡不羁的纨绔公子,此时正对着台上曼妙起舞的艳丽花魁得意微笑。
这是他归来的第一部 戏,所以池言歌演得格外认真,以至于入戏了过了几分钟都没出来。
之前在试镜间就看过他表演的副导演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赞赏地说他做的不错,比那天试镜时状态还好,池言歌谢了他,问了他江留所在的地方,便立刻走了过去。
推开门,除了江留还有其他的拍摄组的工作人员在监视器前回放他之前那段表演,而江留看得格外认真。
池言歌咳了一声,提醒他,“江导。”
江留停了几秒,转过来看他,静静说,“你拍得不错,可以回去了,今天没你的戏份了。”
“不是,我不是来问这些的,只是……”
他的视线在江留周围转了一圈儿,说,“有些事儿想跟您单独谈一谈。”
“……”
房间里静默了几秒,众人落在池言歌脸上的目光意味不明,很是暧昧。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的?还需要单独说么?现在,可是傍晚,日暮沉沉,没多久就要入夜了呢。
池言歌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出来他们是在想什么,但也不管,只是笑得更深,有点挑逗的感觉,故意问他,“怎么样?”
“去隔壁房间。”江留站起来。
第9章 信不信
隔壁是导演的休息室,里面摆放得很简单,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类的东西,完全是江留的风格。
江留走过去,把门关上,问他,“你想说什么?”
池言歌没着急回答他的问题,他视线落在房间桌子一角的相框上,然后停住。
青年看着那照片怔了怔,随即嘴角舒展开柔软笑意,道,“之前跟你说让你摆上,你不是不乐意摆吗?怎么现在又摆上了?”
相框里装裱好的照片那么熟悉,以至于池言歌看到它第一眼时就认出了那是他们一起拍的第一部 电影杀青的时候,那时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一起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江留和他一样,还穿着普普通通的T恤,脸上带着淡淡笑容,而他则勾着江留的肩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那时候可真穷啊,全剧组上下没一个穿得像样的,杀青宴为了省点钱还是去大排档吃的。你还记得么?老徐喝醉了耍酒疯还差点进了派出所,也就你能治住他,板下脸就把人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训得说不出话来……”看到照片,便想起以往的时光,不禁让人感慨万千。
那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他被封杀雪藏到处接不到戏,而江留初出茅庐没有名气,又因为专于导文艺片拉不到投资。两人遇到之后一拍即合,池言歌主演,只收很少的片酬,而江留则负责导演,两人一起找班子慢慢组建剧组。
虽然是段很难的日子,但如今想起来却还很怀念,那是他前世为数不多的值得怀念的时光了,至少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池言歌转过头,笑着跟他说,“不止老徐,还有小赵、老九,三儿,当初那可都是我一个个拉过来的,讲情怀讲理想的,唾沫星子都快说干了。你到好,管得那么严,弄得人家差点儿都集体撂挑子不干了,还不是我一个个拿着酒灌醉哄回来的,要不然,你说谁跟你这个穷导演一起拍啊?”
他还没有换下戏服,还是戏中的模样。九分像他前世最后和江留合作的那部片子里的扮相。
化妆师也是他前世的粉丝,在给他化妆时夸他长得像殷时,特意往那上面化了。
他看着江留的表情从平静转化为震惊,一向冷静的青年死死地盯着他,眼睛发红,问他,“谁告诉你这些的?是谁?”
池言歌则走到他身前,“你还没有意识到我是谁吗?”
“……”
“我知道一个死了两年的人死而复生的事情很惊悚,你也没拍过这类型的片子一时无法接受也能理解,毕竟,我刚开始知道我死了的时候也没法接受的。”
池言歌看着好友陌生震惊的表情,叹了口气,伸手抚在他肩上,道,“别抖了,江导,都两年了你这胆子能不能长进一点儿?要不我再带你看一次鬼片历练一下?”
“滚。”江留狠狠拨开他的手,“我没抖!”
“好好好。”
青年无奈,“谁管你抖不抖?你过来看看,我这脸是不是和我原来还挺像的,真挺神奇啊,重生之后还能找个差不多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