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哥只是个人类啊,一个患着心脏病的脆弱的人类。
到底他都做了些什么。
“哭什么!祁轶又没死,哭丧吗!”程醉被祁风的哭咽声搅得心浮气躁,最后对着祁风吼了出来,“与其哭,倒不如想想你能做些什么,你说是江路捅的刀,你报警了吗?江路抓到了吗?”
事故发生后祁风就慌了神,他打了急救电话后就随着救护车到了医院,程醉说的这些事,他一件都没做过。
程醉看着祁风的表情就猜到了结果,他先是掏出手机打电话报警,再通知助理送两套换洗衣服到医院,冷静地安排完所有事,才一屁股坐在医院的走廊的长椅上。
“你通知叔叔阿姨了吗?”
祁风摇摇头,“大哥只让我通知你。”
程醉闻言差点没憋住自己的眼泪,祁轶说自己不信他,但祁轶出事的第一反应却是通知自己,他把这些事交给自己,就是相信自己能处理好。
这个男人,总能用一些隐秘的温柔让他动容。
“先不要通知叔叔阿姨,我已经通过程家的关系联系医院安排了几个权威专家,一切等祁轶从抢救室出来再说。”
程醉双手握在一起抵着嘴唇,硬生生地把眼泪压了下去。
祁轶,你一定要没事,只要你没事,所有的事情我都告诉你,我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瞒你任何事。
我们还没结婚,你一定不能丢下我!
第86章 我们谈谈
祁轶还没从手术室出来,江路先落了案。
警C过来医院找祁风录口供,程醉跟着一起去了。
他全程看着这个前不久他教训过的男人,内心想着怎么那一次就没把人直接弄死了呢,不然祁轶也不用受现在这个苦,还在急救室生死未卜。
整个审讯过程江路没有任何隐瞒,怎么怀恨在心,怎么藏了刀捅人,又是怎么阴差阳错捅到了祁轶,江路交代得清清楚楚。
这个二十二岁的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只是一时气愤,根本没有想到过会酿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程醉从始至终没出过声,直到要走时,他才凑到江路耳边阴森森笑了。
“你最好祈祷祁轶没事,他要是有事,我一定要你陪葬。”
“江路,别以为无心之过就不是过了,你在欺负祁风之前可想过他是祁家人,吃一堑长一智,这些过错,你就在牢里好好反省吧!”
程醉用尽全力克制自己,才没在公A局对江路动手,他自问不是好人,江路所做的事,够程醉杀他十次不多。
祁轶是他放在心上的人,自己平时都舍不得他磕磕碰碰,就连他平常喝血在祁轶身上留下点口子都要给人舔没了,更何况现在江路是在祁轶胸前捅了一刀。
不论祁轶结果如何,他都要江路付出代价!
处理完江路的事,程醉再次驱车赶回了医院。
没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这场手术做了五个多小时,医生说这一刀插得歪,要是再往左走一点插到了心脏,到时就连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济于事。
程醉强撑的一口气在医生说完祁轶没事后就散了,他脚下一软,硬是扶住了墙,才没倒下去。
祁轶没事。
没事就好。
“祁风,我们聊聊。”程醉狠狠揉了一把脸,叫上蹲坐在急救室外墙边的祁风,率先转身出了走廊。
在手术室灯光熄灭的那一刻,祁风就知道这场谈话少不了,说实话他不怕程醉找他谈,他只希望祁轶能没事,只要祁轶没事,程醉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反抗。
程醉直接把祁风带出了医院,他实在不能再呆在那个充满消毒水的地方,多呆一秒他都心慌,通体的蓝白色搅得程醉心神不宁,只能出来透透气。
同白日里的艳阳高照不同,今晚的T市并没有星光遍布,相反阴风阵阵,乌云笼罩在天空,像是给黑夜穿上了一身夜行衣,只显得气氛更加可怖。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多,街边店铺都打了烊,只剩下路灯还透着惨白的光线。
夜深露重,走出医院那一刻,祁风被一阵冷风吹得当时就打了个哆嗦,紧接着一件带着温度的外套就落到了身上。
祁风抬眼,看见了靠在医院前花坛边正在点烟的程醉,他来时身上穿的那件米白色外套已然不见踪迹,祁风想说不用,话还没出口,程醉先行出了声。
“穿着吧,外面冷,你那一身血,别人看见了也影响市容。”
都这个点了,街上连个鬼影都没几个,还能给谁看见?可祁风到底是做错了事,抿着唇披上了那件程醉的外套没说话。
程醉双手手肘撑在花坛沿上,缓缓吐出白色烟圈,那模样俨然是个老烟枪。
“其实早在之前在S大遇见你,我就想找你聊聊来着,只不过我觉得咱们不太熟,有些事可能不会跟我说,就选择了让祁轶跟你谈。”
程醉又吸了一口烟,尼古丁在肺里走了一圈,缓解了他的些许焦虑,上辈子程醉最严重时一天一包烟,尤其是在被祁成杰架空那段时间,他几乎烟不离手。
后来重生了,跟祁轶好上,为了照顾祁轶的心脏病,就戒了。
算起来他也很久没吸烟了,如果不是祁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程醉想他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碰烟。
“不过我没想到你和祁轶也谈不来,其实也不是多意外,你是祁轶他弟,他什么性子你应该也了解,直男一个,压根不懂什么叫感情,我让他和你去谈,说到底也是为难他。什么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一概都不懂,他只会把事实利益摆在你眼前,告诉你什么才是利益最大化,说实话这话我都不乐意听,更何况你。”
祁风想起那天在城南小筑,祁轶跟他说让他不要这么幼稚,还说承认祁家人的身份会给他解决不少麻烦,他知道祁轶的话没错,可他不爱听,他觉得祁轶根本不懂他在想什么,说了没两句就吵了起来。
其实与其说是吵,不如说是他单方面的发泄,祁轶全程就没说话,净是他说了。
如今程醉这么一说,祁风倒想起了那时祁轶不解的表情,以往祁风觉得祁轶只是在做样子,什么不懂,全是唬人的,可现下回想起祁轶的表情,他才发现程醉说得没错。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误会祁轶,不是祁轶非要冷酷非要咄咄逼人说话不留情,而是他真的不懂,他只是把利益最大的那部分选择放在了自己面前,他在为自己好。
而他都干了些什么?他不仅不领情,还觉得祁轶是在惺惺作态,如果不是他非要在祁轶来找他时跟祁轶争执,江路也不会趁虚而入,祁轶也不会为了救他受这一遭罪。
“祁轶性格使然,但这就能说他不关心你吗?我想你自己都能得出否定答案。”祁轶如今还躺在医院,程醉想起心都疼得厉害,“比起祁轶,你和祁雪幸福多了。”
祁风垂着头没说话。
程醉又点了根烟,接着道,“是不是觉得我这话挺假,是不是觉着祁轶他坐着南益总裁位置,天之骄子高高在上,万人簇拥,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怎么你和祁雪就能比他幸福了?”
程醉笑了一声,只是这声笑听着颇有些嘲讽意味,“从小就被心脏病所累,笑和哭都可能让他没命,现实逼迫他长成了一个冷漠无情的人,还让他被迫成为两个弟弟妹妹的大哥,作为大哥,他被迫扛起了祁家,扛起了南益,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发展祁家。”
“因为有他在前面顶着,所以你才能安然地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学画画,祁雪才能进娱乐圈演戏,你们两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可祁轶呢,他没得选。”
“就连和我的婚姻,都是他为了祁家为了命,不得已而为之的结果。”
“不为自己而活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祁风你了解吗?你明白吗?”
程醉只觉着心像是破了个口子,风呼啦啦地往里灌,吹得他疼痛难忍,几欲落泪,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程醉的嗓音又干又哑,“你不明白,你们都不明白,你们活在祁轶为你们创造出的盛世里,从未想过他有多难。”
程醉站起身,将烟蒂丢到花坛边的垃圾桶,“话已至此,我不想再多说,如果你还当他是大哥,如果你还念着他为你挡这一刀的情分,就好好地做一个祁家人,别再让他为你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