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棠想到这里,便觉得此事不可行,可偏偏他又觉得她说的在理,遂思索了一番,勉强道:“只是几招傍身的拳脚,无需劳烦外人,我教你便是。”
左菱舟闻言,有些怀疑的看着他,“表哥,你……?”
顾玄棠微笑,语气温柔,吐气如兰,“听表妹的语气,倒似是觉得我不会了?”
左菱舟连忙讨好道,“哪里哪里,表哥你如此英明神武,仪表堂堂,想来也是会几招的,那就辛苦表哥了。”
顾玄棠不说话,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只把左菱舟看的眼睛四处乱转,最后又小心翼翼的看向他,食指戳脸,给他卖了个萌。
又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七宝镇。
左菱舟在车上和顾玄棠一起用了些糕点,这会也倒不饿,只是这一路坐下来,竟有些困意。
顾玄棠和她一同进了客栈,立马有小二殷勤的过来询问他是打尖还是住店。
左菱舟就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付了钱要了房间,然后和他一起在堂内坐好,等着小二上菜。
她有些困了,就趴在桌子上,顾玄棠见她这样,索性道:“你回房休息去罢。”
左菱舟摇了摇头,“一会儿再回去,不急。”
她趴在桌子上,能听见客栈人三三两两的聊着天,听他们说起了过几天这里会有花灯节,到时,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花灯都会展出,不觉有些向往。
“表哥,你听到了吗?这里过几天,会有花灯节。”
顾玄棠见她眼里含了些期待,想着她们这样的小姑娘,似乎都喜欢这样的日子,只是偏偏时间有些晚,在五日以后……
“我们快去快回,若回来的时候能赶上,就让你去看。”
左菱舟闻言支起了脑袋,弯着眼睛看他,“你不陪我吗?”
“你是十八岁了,不是八岁,做什么都要哥哥陪的吗?”
“可我八岁的时候你也没陪过我啊。”左菱舟眨了眨眼睛。
顾玄棠心里暗哂一声,心道,你八岁的时候,我怕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呢!
左菱舟用手支着下巴,语调轻柔,眼含笑意,“所以就陪我一起去嘛,两个人一起逛才热闹啊。”
顾玄棠无奈,暗道:到时候只怕半个镇子的人都会出来,还不够你热闹?他这么想着,可说出来的却是,“表妹,你可真是缠人。”
左菱舟也觉得自己有些缠人,可是这也没办法,一来她对这个地方了解不多,一人出去,总是担心万一出了事没人帮她;二来,她真的已经一个人太久了,这好不容易遇到个可以放心的,就好似想把这半年来缺失的陪伴都补回来一样,做什么都想着和对方一起。她想到这里,不觉皱了皱眉,暗道这个兆头可不太好。
她又看了眼顾玄棠,只见对方英俊潇洒,面如冠玉,即使随意的坐着,都透出一种洒脱与不凡,顿觉这个兆头哪里是不太好,简直是可太不好了!
顾玄棠见她这说话间脸上的期待与笑意消失殆尽,换成了皱眉与愁苦,只以为是自己刚刚那句话伤了她的心。
他素来爱逗弄左菱舟,也爱看她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表情渐变,可是也只是逗逗而已,不会真把人弄伤心了,便道:“不过谁让我是当哥哥的呢,当妹妹的缠缠哥哥,倒也正常。”
左菱舟抬眸看他,就见他看着自己,眼如墨染,眉目含情,“若是表妹当真想去,到时,我陪你去就是了。”
左菱舟在那一刹感觉到自己的脑内有什么“嘭”的一声断了,下一秒,警铃大作,铃铃铃的响个不停,响彻她的整个脑海、整个心房。这已经不是太不好了,这是简直太可怕了!再不预防,自己估计真的就要出事了!
第十九章
她很快和顾玄棠一起吃完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不断地拍着床上的枕头,真是太大意了,太大意了,她怎么之前没有注意到,怎么这会儿才发现!左菱舟翻了个身,脑子里全是顾玄棠英俊的面容,或是温柔,或是嫌弃,或是冷静,或是不怀好意,她伸手盖住自己的脸,只觉得自己真是太大意了。
她自遇到顾玄棠开始,一心想要对方帮她,想要对方护着他,为此装乖讨好、撒娇耍赖,甚至不惜趁对方失忆之际,骗他说自己是他的表妹。而她这表哥,明明早就看穿了她蹩脚的谎言,却偏偏看破不说破,还在日渐的相处中,待她愈发温柔。
她想着对方那棱角分明、英俊好看的脸庞,又想了想对方对自己的照顾与保护,甚至还有有些时候无可奈何的妥协。只觉得再这么下去,对方会不会一直把自己当妹妹她是不知道,但是她肯定是无法只把对方当什么表哥的……
左菱舟想到这里,只觉得前路茫茫,她是什么啊,一个乡野村姑,没钱,没权,没父母兄弟,只有一套家徒四壁的房子和一张没什么用处只会惹麻烦的漂亮脸蛋。可是,她这个假表哥呢,有钱,有想法,有行动力,甚至现在还有了一个突然出现、十分听他吩咐的武艺高强的黑衣人。她就是闭着眼睛想,也知道他的身份肯定远不止一个普通有钱人家的秀才公子,而必定是非富即贵!可无论是富还是贵,都不是她这一个小小的村姑能高攀的起的。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暗道自己真的是太失策了,光顾着享受有人庇护的安心、有人陪伴的喜悦,却忘了,这么一个优秀的人天天在自己眼前晃,她这正值青春萌动的年岁,哪能心如止水,无所触动呢,可这要真的触动起来……
“啊!”突然的尖叫声一下撞进了左菱舟的耳朵。
左菱舟闻音而起,下一秒就听见了拍门声和顾玄棠略显焦急的,“表妹!”
左菱舟赶忙上前,开门道:“我没事。”
顾玄棠见她毫发无伤,这才放下心来,道:“你先休息,我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去。”左菱舟关门跟了上去。
他们下了楼梯,就见大堂此时已经喧闹了起来。
一男一女,正把掌柜堵在楼梯角,喝道:“你还说不是你这黑店谋财害命!”
掌柜的慌道:“冤枉啊,小店确实是无辜的。”
“若是无辜,我妹妹又怎会突然就吐血而亡,我看她嘴唇发紫,分明就是中毒而亡。”那女子哭哭啼啼道,一边说着,一边拿衣袖擦着眼泪。
“可是我与令妹素不相识,又怎会出此歹手,下毒谋害令妹呢。”
那女子闻言,倒似若有所思,擦泪的动作也顿了一顿,可她身边的男子却道:“我不管,如今,我妹妹被毒死在你这客栈,那便是你的问题。”
顾玄棠和左菱舟听到这儿,也算是了解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左菱舟正想说什么,就见顾玄棠径直走了过去,直言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在这里争论有什么用,还不管快去上报官府,请仵作和捕快过来。”
那两人恍然大悟,女子道:“陈郎,你在这里看着,我这就去请捕快仵作过来。”
掌柜的闻言,一把拉住了她,面色着急,“不能去啊,”他看着面前的几人,眼里全是惊慌,“令妹的死,确实与小店无关,姑娘你若是此番一去,我这店的名声可就毁了。”
“胡闹!”顾玄棠斥道,“人命关天,你竟然还只想着客栈的名声,若是死者的死与客栈有关,你这客栈自然逃难干系,若是无关,也自然不会白白冤枉于你。”他说完,转头对那男子道:“你去报官,说明事情原委,请人过来。”又转头对那女子道:“令妹尸体何在,带我去看看。”
那女子连忙点头,伸手为指引道:“就在楼上。”
顾玄棠和掌柜很快就跟着她一起上了楼。
简洁的房间内,素色的床单上,一个摸约十五六的少女正端正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的模样很是普通,就像万千个这个年纪的寻常姑娘一般,一不留神,就忘记了她的样子。顾玄棠走去过探了探她的鼻息,而后又翻开眼皮看了看,确实是已经死了。
他看着那少女嘴角处的血渍,又见她嘴唇发紫,转身冲那名不知不觉又开始独自垂泪的女子道:“姑娘节哀,现今逝者已去,当务之急,是先弄清原委。不知姑娘可否详细告诉在下令妹今天吃过什么,碰过什么?”
那女子点了点头,擦了擦泪,低声道:“奴家姓陈,和妹妹还有陈郎是玉林沟的人,听说近几日,这镇上的花灯节就要到了,特来观赏,也顺道办点事情。我们是今日下午才到的,一来就住进了这家客栈,当时晚饭吃的是小鸡炖蘑菇,韭菜炒肉,酱爆鸭肠还有素三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