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真开。”关微使劲止住泪。“李璇果然洒脱。”
傅执归神色一动，又来了，宋初云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李璇。他喃喃道：“李道友李璇么……”
“本来还是挺好玩的一个小丫头。”有朽也完全接收了“李道友”的说法，又或者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在一瞬间就把“宋初云”给抹去了，在他们记忆中转而代之的就成了“李道友”。
“哦，对了，这块七彩石还没来得及还给她呢。”关微把七彩石拿出来。
傅执归：“我来保管吧。”
说着，他就要去接七彩石。
“这样不好吧。”秦望眉眼冷淡地看着傅执归，这个和尘子有问题，“既然是遗物，那还是交给李道友的亲友比较好。”
又来一个“李道友”，不知怎的，傅执归有些不耐，他没管突然秦望可以打量的眼神，“她与你们更没有关系。”
关微犹豫片刻，还是把七彩石给了傅执归。
“师妹！”秦望没拦住她。
“我看李道友和傅前辈当时关系挺好的。”关微挠了恼脸，看着傅执归的背影，她又道：“师兄你吃过傅前辈做的菜吗？”
秦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
事实上，他和傅执归的交情并不深，他所知道的，也就是秦晔尚未飞升时，傅执归来找过秦晔几次，再就是升仙榜排名时，傅执归和他交过手。
想到交手，秦望神色一凛，如果傅执归那时隐藏了实力，那如今的天下第一还不知有没有他的份。
他的手渐渐握成拳，同“卦”交流道：“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卦”回他：“没有，一直没有。”
而后，“卦”又道：“你不用想这么多，赶快找些和竹玉浆类似的宝物才是要紧事。”
秦望不语。
关微还以为傅执归和李璇两人之间有些什么，结果傅执归自那晚后的作息都正常得不得了，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就连失意喝酒都没有。莫非傅执归亲自下厨还真的是关爱小辈？
不过，失望的不止她一个，有朽也很失望。他还以为傅执归是打算破除自己的规矩，重新使右手剑了，没想到自那一晚后，傅执归还是老老实实地左手持剑。
“你都能为了一个李璇小丫头的生死破例了，怎么不能为我这个多年的伙伴破例啊？”
傅执归快被他念得耳朵起茧了，“你又不会死。”
有朽：“我去，不会死就没有人权是吗？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傅执归不为所动。
他想救宋初云是有原因的。虽然让宋初云死一次更能验证他的想法，可是还是让她活着更加省心。
再者，他当初会换成左手使剑就是因为右手使得太顺，而他起初修的剑法戾气重，杀气腾腾，有朽又是有名的上古凶剑，二者合一，师父怕他走入杀道，进而入魔，遂叮嘱他日后要及时止步。
他自己感觉不到什么失控，但看在师父那么担忧的份上，他同意了。而且过于狠戾的剑法易让人心生忌惮，正道修士们向来看不起。
对于改用不熟悉的左手持剑，傅执归没有怎么犹豫，倒是有朽哭了好久。毕竟后来他使得剑法路数柔和了不少，与有朽剑不太契合，而且他还需从头练起，这会耽误他很久。
有朽一心想发挥有朽剑的全部力量，然而傅执归此时是不会同意的。破例就代表规矩还在。
在泓泉界余下的几天里，傅执归早出晚归，天天都去猎杀怪物以期获得白骨。路上碰见了秦望，他也照常点头，至于秦望如何，他并不在乎，现在的小辈都奇奇怪怪的。
自从上次怪物大规模进攻后，这段时间日月城就没有再次受到类似的威胁，日月城城主也给出了上次事件的解释：怪物们憋太久了。
十分简短敷衍，但没有人反驳。
反正解释有时候并不一定要发挥作用，它只需要存在就行了。
对此，日月城城主很冤，她可是好不容易说了一次真话呢。
虚空域。
宋初云知道自己要问的是泓泉界的私事，过多打探未免越界，但是这件事和天命轨的预言多么像，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她可以换个思路思考问题。
约定的时间到了，宋初云身前的虚空处渐次出现十三个身影，打头的是青楼出现过的韩老板，他微微一笑，“哟，我就说感觉没错，原来宋界主真的来鄙界走了一趟。”
宋初云：“还是天权城主厉害。”
“你别夸韩旭，越夸他，他越得瑟。”日月城城主与其他十二个城主不同，她只管着日月城一处地方，同时负责监视神陨天，“宋界主，久仰大名，我是易与。”
宋初云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我知各位城主事务繁忙，但我于一事上有惑，只得请各位走一趟，还请见谅。”
韩旭恢复正经，“宋界主请问。”
“我想问的是贵界前任天道一事。其一，泓泉界众多人认为上一任天道为邪魔，我想向各位讨一个确定的答案；其二，后来出现的修士尊者是何人；其三，当年那场天灾由何人引起。”
宋初云行了个礼，“我先谢过各位。”
十三个城主默契的沉默了一会儿。
而后，韩旭开了口：“其一，上一任天道不是邪魔；其二，那些尊者么，不是什么好东西；其三，那场天灾与那些自称尊者的修士有一定关系。”
宋初云沉思，果然，泓泉界的上一任天道并非天灾的制造者。她揉了揉眉心，就连泓泉界出现这样的祸事都是几人合力造成的，那么秦望就更不可能一人拉垮修真界了，虽然预言中也有秦望的跟班，可是那些修士都是小虾米，并非核心人员，到底还有谁是和秦望一样的呢？
“我知道了。劳烦各位抽时间前来。”宋初云见他们离开，垂眸思索。
城主们知道真相，但并没有告诉泓泉界的人，因为这是和上一任有关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可有可无。
天枢城主本来还有话说，结果韩旭和其他人一把拉住他把他拉走了，十三个身影都淡去，宋初云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插曲。
“你们拦我做甚？”天枢城主急道。
易与：“前天道出现的事没必要告诉宋界主，反正他如今就是个修士而已。再说，我们也管不了他。”
天枢城主叹了口气。
白帝谷（一）
宋初云后来才想起自己遗留在泓泉界的“尸身”问题，她传了个信给易与，让她帮忙处理一下，没过多久易与就告诉她那具肉身已经被和她同行的修士火化了。
这样看来，傅执归还真是丧葬的一把好手。
宋初云一手撑着下巴，想着接下来要如何走。
潘滚滚也不知去哪了，竟然许久没有过来了，宋初云给她的信也没有收到回复，也许是忙自己世界的事务去了。
虚空域中太过寂静，宋初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才发现这一点。巨大的天命轨仍在缓缓转动，苍生的命运都在其中流转，那么天道的呢？
泓泉界的前任天道看着一界覆灭时在想些什么，到了最后，他为何又选择救下它们？
现下这个境况即将摆在她的面前，她要如何应对？
宋初云凝神看着自己的指尖，却又像透过它在看着别的什么。一会儿是秦望，一会儿是泓泉界的那些尊者，她的心开始摇摆。
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个仗剑天涯的少年，要如何走到牵扯一界的祸事中？
宋初云慢慢坐直，她可以相信一个人的坚定初心，但是修真界的苍生没法打这个赌。
缓步走到天命轨前，宋初云轻念咒语，那亘古的歌谣响起，一簇一簇的金色光芒逐渐在虚空域点亮，天命轨上出现一行字，宋初云伸出手拾取，然后它们又变成细碎光影逐渐消失。
比秦望修为高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宋初云的神识扫过，却在一个名字上停顿了一会儿。
“傅执归。”
……
离白帝谷只有几日的路程，傅执归不怎么急。他随有朽抽签，依着签上的字选了一家客栈。
“唉，没有小李丫头就是不方便，这几日的倒霉事又多了起来。”有朽跟着他走进客栈，嘴上还在说个不停。他虽这样说，但是心里还挺高兴的，不为别的，就为着傅执归久违的良心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