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没有恶意的声音···
始作俑者还是一群连她腰都没到的小毛孩···
——连揍人和讽刺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看着那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空颜想起了前段时间联盟为了鼓励人口生育而向外发布的那张宣传海报。
海报上的稚童，眼眸明亮，面容恬静乖顺，背上还添了两只胖乎乎的白色小翅膀，纯洁得像个小天使???
哼——
天使？
空颜强撑着精神应付着一个接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看着眼前那无数张喋喋不休的嘴，觉得脑子里像是有无数个蜜蜂在围着她转···
这玩意儿哪里像天使了！恶魔还差不多！
空颜现在只想冷笑，顺便对星网上那些因为这张海报成天嗷嗷直叫，母爱泛滥得仿佛雌内分泌失调的愚蠢女人施以最为亲切的嘲讽。
话说回来···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小孩？！
那个闵言是拐卖儿童的吗？！！
怎么办——
好想一声吼下去，让这群小鬼通通闭嘴!
脑子里的画面慢慢地跟某些B级片重合起来，血腥味早已与脑中的某处感官捆绑，空颜很容易地就想象出这些鲜活躯体逐渐变成冰冷尸体的模样。
熟悉、亲切、鲜活···
那是妖艳到糜烂的极致美丽。
空颜猛地闭上了眼睛，抿了抿唇，藏在床单下的手不自觉攥紧了。
冷静···冷静！
空颜！
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对···
你已经好了。
你很正常，很正常···
“姐姐，你的脸好红，是发烧了吗？”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空颜耳边炸开。
旋即额头贴上了一只冰冰凉凉的小手。
空颜睁开眼，猝不及防跟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小姑娘长得可爱乖巧，皮肤白得通透，像个瓷娃娃一样，一双大眼睛扑灵扑灵的，仿佛会说话。
哇···睫毛好长。
好像舔一舔。
空颜压下心里那点奇奇怪怪的念头，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手。
“姐姐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女孩顿时恍然，点了点头，转过头冲着外面一圈的小男孩说：“姐姐累了，我们让姐姐休息吧。”
？？！！
空颜打心底里觉得···
跟刚刚那群乳臭未干的小鬼头比起来——
这姑娘简直是个天使啊啊!！！
一干小男孩在女孩的领导下顺从地点点头，乖乖围在周围，不再上赶着问问题。
唔···
这群小鬼不吵不闹的时候还是挺顺眼的嘛···
空颜微微一笑：“我回答了你们这么多问题，可我对你们还是一无所知呢，现在换我来问，你们来回答，怎么样啊。”
几个小孩面面相觑，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嗯···可是言哥说，找你聊天可以，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要回答你提的任何问题。”
空颜的微笑僵住了。
很好···
很好！
那个自以为是刚愎自用独断专横的男人，怎么还没遭到报应！
“你们，还真是听他的话啊···”
空颜面上依旧保持着优雅端庄的笑，实际上身下的床单已经被在她手上开始发生形变了。
“姐姐，你想问就问吧，我来回答你。”
空颜看向刚刚那个小姑娘，还是按捺不住刚刚那点冲动，像个怪阿姨一样戳了戳她柔嫩的脸蛋，笑道：“你不用听他的话吗？”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言哥哥说，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他不干涉。”
空颜怔了怔，不动声色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佳穗。”
“今年多大了？”
“唔···”小姑娘偏头想了想：“言哥哥说我五岁了。”
言哥哥。
呵。
他一个二十来几的老男人好意思让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叫自己哥哥！
能不能要点脸！
做爸爸都绰绰有余了好吗！
空颜拧了拧小姑娘的脸蛋，面上笑得越发和蔼可亲。
“你为什么想回答我的问题啊？”
“因为姐姐你长得很漂亮！”
小姑娘对着她甜甜地一笑，眼里盛满了璀璨的光。
对着这样闪闪发光的眼神，空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不忍心。
这姑娘颜控吗？
就因为自己长得好看，就这么没有防备。
这样不行啊，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这样长大之后很容易会被拐卖的知不知道！
空颜——一个正值十七岁的花季少女。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上线老母亲式心态。
空颜失笑：“长得漂亮又能代表什么···”
佳穗抿唇一笑：“长得漂亮的人都是好人。”
空颜听到这个回答，轻笑一声。
手上力道加重，有些意味深长地开口：“你怎么知道姐姐是好人呢。”
“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长得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吗，你长得这么可爱，小心姐姐半夜里把你抓走哦~”
“不不不，那就不算真的漂亮了。”小姑娘有些嫌弃地挥了挥手。
“之前那个凯瑟琳大婶就是这样的。”
佳穗嘟起了嘴，看起来老大不乐意，嘟嘟囔囔说道：“别人都说她长得很漂亮，但我知道！她就是个丑陋的女巫婆！哼。”
哟，小姑娘还会骂人呢~
空颜觉得有些好笑。
“哦！！那个丑八怪大婶啊！”
“什么大婶！明明是个老妖婆！”
······
不知道这个话题戳中了什么点，周围那一群闭嘴吃瓜、安静如鸡的小男孩像是突然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齐力声讨起来。
“她手指甲超长，上面还贴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一个男孩姿态夸张地用手比划了半天。
“脸贼白，嘴巴却红的像鬼一样！噫噫噫噫！恶心！”另一个男孩搓了搓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
“说话阴阳怪气的，还整天把自己涂得像熊猫眼一样，我就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这副集体批判的场景让空颜有些意外。
“凯瑟琳？”
空颜轻声呢喃了一会儿，缓缓眨了眨眼：“你们这里除了你们言哥哥，还有其他大人吗？”
“大人？”佳穗歪了歪头。
空颜：“嗯···就是长得比较高，看起来比较大的人。”
佳穗理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之前还是有的，不过现在都走啦，现在我们这里最大的，就是言哥哥和非哥哥啦。”
“这样吗···”空颜眼睛眯了眯，揉了揉小姑娘的发丝，轻声道：“你们言哥哥对你们真的挺好的。”
佳穗晃了晃两条小短腿，笑得灿烂：“嗯！言哥哥最好了”
“不过佳穗，”空颜语重心长地给小姑娘教育人生：“觉得别人漂亮就这么没戒心可不行，这世上坏人还是很多的，而且你还是一个女孩子···”
小姑娘扭着身体，哼哼唧唧了一会儿，看着很不同意。
“看一个人，看脸、看眼睛就够了。”
“言哥哥说过他只要一看别人的眼睛和脸，就能知道别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空颜闻言皱了皱眉。
——那个家伙一天到晚都在给这个小姑娘灌输什么歪理呢？
像是怕空颜不相信一样，佳穗忙道：“言哥哥说的话还从没有错过呢！真的！大家都可以作证！”
小姑娘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周围那圈小男孩也连忙应声。
“对！老大说过的话从来没有错过！”
“嗯，言哥超厉害的！他说会发生就一定会发生！”
······
“好好好，他说的都对，都对。”
空颜无法，再说下去恐怕就要触及这帮孩子心理的逆鳞了，只得暂时性地出卖自己的良心。
——都对？
呵，她不信。
“吃饭了吃饭了，都挤在这里干什么呢？”
一众小孩看向门边，看清来人后，一窝蜂地簇拥过去：“非哥哥非哥哥，今天是什么好的啊。”
闵非咧唇一笑：“牛肉羹。”
“噢耶！！”
几只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一阵乱舞，开心得像是获得什么至宝一样。
空颜看着一众小孩逐渐远去，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漆黑的眼睛里空无一物。
为什么可以笑得这么开心？
哦···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