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你疯了吗!”杜叶乐声音发抖,“你知不知道腺体对于omega来说意味着什么?!”
医生平静地说:“会死的。”
“那就算了。”靳吾栖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笑了一下,“我还有想见的人。”
手术只是第一步,之后还有十二个疗程,每隔两个月要往腺体注射清除剂,保证标记的彻底祛除。
也就是说,完全清除一个永久标记,需要花上两年多的时间,并且可能会失去发情期,不能再被标记,不能受孕。
代价真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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祛标手术后,靳吾栖在ICU里失去意识地昏迷了整整大半个月,就算昏迷结束后,他也无法说话和动弹,腺体被严实地包裹着,肿成拳头大小,他只能每日每夜地趴着,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
他听得到杜叶乐的说话声,听得到母亲的哭泣,听得到医生轻声向他讲述病况的声音。
“你的腺体现在基本是碎的,完全恢复至少要一年的时间,在腺体恢复之前,你的身上不会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也就不会有发情期。”
“祛标手术是成功的,不过在十二个恢复疗程结束之前,你仍然会受那个alpha的影响,但越往后影响会越小,放心,你会彻底脱离这个标记的。”
“即使不能再被标记,也是有机会怀孕的,你的omega信息素等级很高,只要坚持用药,只要对方alpha的等级够高,哪怕他无法标记你,也有可能使你受孕,只不过这个几率很小很小,我们把它叫做奇迹。”
“但是你坚持到了现在,已经是奇迹了,所以,之后还会有好事发生在你身上的。”
靳吾栖笑了笑:“谢谢。”
可他心知肚明,没有奇迹了。
他被永久标记过了,腺体上会有抹不去的疤痕,他无法再被标记一次,而此时距离与余炀断联,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
母亲按照靳吾栖的意思,对程澈一家人隐瞒了这件事。
等到靳吾栖终于清醒,警察和律师站在他的面前,为他做笔录。
靳吾栖在动手术之前就联系了警方,从自己的腺体上和生殖腔里取了证,说自己会在手术完成后配合调查,以强制标记的罪名起诉魏弈。
只不过在这之前,靳吾栖找人,将魏弈的腺体毁掉了。
他知道魏弈的本意或许并非要强制标记他,只不过他们之中没有无辜者,每一个都该付出代价。
魏弈的腺体被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与他相隔遥远的靳吾栖也要忍受同等的痛苦,他咬着枕头,疼痛像是无数把利刃,在他的后颈上急速地穿刺,一刀接着一刀,心脏泵动得快要爆炸碎裂。
真是不公平,omega的腺体被咬碎又进行祛标手术,alpha毫无知觉,而对于omega来说,alpha的腺体上有任何细微的疼痛,他们都能清晰感知。
这也是靳吾栖要毁掉魏弈腺体的原因之一,在十二个疗程结束之前,他必定会受标记的影响,而如果魏弈没有了腺体,那么这个影响就会降到最低,对靳吾栖的威胁也会降到最低。
可是标记已经形成,alpha的痛苦在脆弱的omega身上只会加倍严重与深刻。
最后是医生给靳吾栖打了强效止痛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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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吾栖没再隐瞒自己的位置,他的身边有警方24小时保护。
魏弈被挖了腺体还在医院的时候,警察给他戴上了监视脚铐,随后案件秘密开庭,魏弈被判刑。
只不过由于魏家在背后的操纵和庇护,魏弈只被判了两年零九个月。
“不急。”靳吾栖看着对面怒气冲天的魏家长辈,他的脖子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甚至连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可是他很沉静,轻声说,“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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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已是半年后,腺体恢复的速度比想象中的快一点,虽然满是疤痕,却已经消肿和稳定了,只不过仍然无法分泌信息素。
靳吾栖走进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看着他的伯伯,问:“坐够了吗?”
他不顾董事会中一部分人的反对,将伯伯一家人革职,至于他们手上的股份,只要他们再敢出任何差池,靳吾栖就有能力将股份一点不少地收回来。
这个集团,他早就不想要了,一具空壳而已。
他当初回来,就是抱着放弃公司的想法,想处理好之后就回国,不管需要多久,他总能回去的,总能再见余炀的。
只是,太可惜了,事情走到了这一步,他的小朋友已经把他拉黑了,在他无法做出回应的那几个月里。从回来宣布联姻是假消息,到被囚禁,然后是手术,接着是昏迷,一切都像完美衔接的铁轨,严丝合缝,命运没给他任何反应的余地,也没有为他剩下任何解释的精力,他有太多太多更迫切的事情要去做。
他都没来得及看看,余炀之前给自己发过什么。
也没有必要了,alpha已经想通,要开始新的人生,而自己现在身陷囹圄,不知何时能脱身。
“余炀的生日都过了。”靳吾栖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夜色,轻声说。
杜叶乐叹了口气。
第34章
报应在一点点兑现,靳吾栖的堂哥因为飙车撞死了人,瞬间将公众的视线聚集到了靳家的集团里,同时,伯伯和魏家的项目被爆出涉嫌洗钱与逃税,靳吾栖适时地将伯伯一家人暗箱操作的各种证据扔了出来,表示自己也是现在才知道他们做了这样的事,不仅给公司造成了损失,还影响了许多项目,只要警方需要,公司会全力配合调查。
爷爷曾经嘱咐他做事留一线,靳吾栖一直尊重爷爷的夙愿,百般忍耐,只是现在看来,姑息这样的亲戚,只是将自己往死路上推而已,所以靳吾栖这次没有留任何情面,将他们一家人送进了牢。
然后是魏家。
摧毁一个集团需要多久?
只要掌握足够多的证据,谁都可以一试,只是搜证的过程太过艰难,也惊心动魄。
当魏家意识到靳吾栖在查他们的时候,就开始给他警告。
比如半路上突然撞上来的汽车,比如陌生的尾随者与深夜里的大火,比如项目中频频出现的问题。
甚至有的时候,靳吾栖坐在办公室里看向窗外,都会怀疑对面大楼里有漆黑的枪口对着自己,好像毫无遮挡地站在无形的枪林弹雨里,只凭着本能的感官在躲避。
靳吾栖动用了一切力量和眼线,与律师、警局的朋友联合搜证,一点点挖出魏家的核心黑幕,最后惊动了高层,在看到已有的证据时,特调局开始给予他们帮助。
与此同时,靳吾栖一直在向omega协会捐款,不断公开支持平权运动,为omega合理脱离标记的法案助力,成立了基金会,为想要进行祛标手术的omega们提供法律和资金上的帮助。
而在此之中,将近四年,靳吾栖只有过三次发情期,最短的持续了半天,最长的也只有一天不到。
在祛标手术做完后的第一次发情,因为标记还没有完全褪下,靳吾栖格外痛苦,抑制剂丝毫不起作用,他在冰水里泡了一个小时,然后被送去隔离室,绑住双手,任凭自己意识模糊地挣扎。
后来的两次发情,他也是这么度过的。
可是他仍然觉得幸运,有了发情期,至少证明腺体在恢复,而信息素也在慢慢浓郁。
十二个疗程,整整两年多,伴随着标记的完全祛除,靳吾栖不断地放出证据,不断地消耗着魏家。舆论、法律、眼线,他用尽了一切手段,看着魏家的人在媒体前从侃侃而谈到据理力争,再到百口莫辩,最后沉默躲避。
他并未有太多的喜悦与感慨,一个大集团的没落,会牵扯到无数方面,盛世之下,埋藏的都是污泥,其实谁都一样。
如果可以,靳吾栖不想让他们坐牢,他想直接让他们用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包括伯伯一家人。
但他还想回国,他的腺体已经满是疤痕,双手不能再沾染污秽了,他不希望自己站在余炀面前时,满心只有自卑,他不想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恶的那一方。
可是他真的待不下去了。
慢慢架空公司,将核心员工转到国内的集团和两年前成立的新公司中,是靳吾栖在最后时间里所做的事,他迫切地想要回国。
一切都差不多之后靳吾栖先回了国,杜叶乐留下来帮他处理余下的一些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