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生心里担心,但是不愿反对玛丁,只好说:“先生注意安全。”
“很快的,你先在门外看着。”玛丁笑了笑,靠近肖生在额头上贴了一吻。
肖生果然窘迫了,不再言语。
樊城
布里曼在皇宫中已经寝食不安了两个星期。
无论做什么,看书,读社论,做政务,甚至花街□□庆祝春日盛典的时候,脑子里都能浮现出那张面孔——细软柔顺的蓝色半长发,睿智地侃侃而谈的,纵马扬鞭的,微笑着递来一颗火棘果的。
布里曼殿下心烦意乱,寝食难安,偏偏还不能让言行官看出来,一把好涵养都快烧尽了。
“殿下,北地有一封来信。”贴身侍官罗德出现在门口。
“给我。”布里曼平静着脸色接过去,鬼知道他心里已经欢快地滴答滴答跳起来。
北地的来信,百分百是安托万。
信拆开,看完,是关于北地的事务跟进的,果然是安托万的亲笔信。
全篇都是不偏不倚的正经官话,甚至还在一开始转达说,是萨德伯爵大人让他向殿下直接汇报的。
布里曼气的手抖,这家伙,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吗?
这么想着,偏偏在信的最后,看到了那个略微不同的落款。
一般官方的落款应该是写信人的职务,可这封信的最后写的却是:
——“思念殿下的,什万。”什万是安托万的昵称。
很小的字,很容易让人忽略。可偏偏来了这么一句。
布里曼把信件拍在桌上,轻斥道:“大胆的家伙~!”
可眼里却没有多少厌恶,反而带着些淡到看不出来的笑意。
罗德在一旁察言观色,看到对方心情似乎有所好转,提醒道:“殿下,下午您约了国师大人见面。”
布里曼笑意轻敛,慢慢把信收起放进胸口:“我知道了。”
迷园
肖生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玛丁出来。
玛丁进去的时候,火光映在墙壁上,后来进到更里面,那点火光就消失了。肖生凝目看着,心里那点火光似乎也熄灭了,心里一紧。
不知为何,一开始进迷园的时候感觉还有很多人,这会儿却像是被屏蔽了一样,这边一个人也没有。
肖生心中忧虑加深,终于没忍住,一步踏了进去。
“先生?”
没人应。
里面黑黢黢的,到达底面后,另一头的甬道传来些微的亮光。
肖生循着那些微的亮光一点一点地摸索过去。
到尽头的时候,却像是被什么挡住了。
那微弱的亮光就在眼前,忽明忽暗,左右游移,不知道是什么。
“——肖生?”
火光忽然盛大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室内空间。
肖生一直盯着看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石像张牙舞爪的脑袋。
他吓得退回一步,差点跌坐在地。
后面被一个坚实的胸膛抵住,单手环过来,把他护住了:
“别怕,是我。”
肖生心思初定,回过头看去,玛丁金发碧眸的漂亮模样就在身后。
他找回了安定感,一只手握住玛丁的胳膊,一边回过头去看那石像。
原来石像的眼睛是用两颗宝石做的,刚刚的光亮应该是反射着靠近的火光。
他舒了一口气,回头看玛丁:“先生怎么去了这么久?”
“发现点有意思的东西,研究了一下。”玛丁笑笑,捏了捏胸口揣着的笔记本的一个角,“田纳亲王写的游记,带回去看看,可以找找灵感。”
“先生有写长篇故事的灵感了吗?”
玛丁笑得迷人:“差不多有了。”
迷园之行结束,回程的路上顺顺当当的。
快到白色的房子的时候,路边出现了一位老人的身影。
老人穿着一件灰褐色的上衣,就坐在路边一个木轮椅里,闭着眼眸,似乎已经睡着了。
玛丁他们下车,马匹被牵走,车厢被仆人推动着往停车的地方赶。那老人还是一动没动。
虽然有些好奇,但玛丁他们也没有再管,毕竟老人还在院门外面,也没有妨碍到他们。
快傍晚的时候,那个老人就慢慢地摇摆着轮椅,自行离开了。
“你说那个老人到底是来干嘛的?”夜里,玛丁在灯下蘸着钢笔,有些好奇地问肖生。
“我也不知道,先生。——总之不会是坏处吧。”
玛丁点点头表示认可。
但让两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那个老人又来了。
依旧是在路边,绿荫叠翠,野花簇立。
老人坐在木轮椅里,迷着眼眸,歪着脑袋,安静地像一座雕塑。
玛丁站在窗边望着,神色迷顿。
第三天,那个老人又来了。换了一身衣服,还是坐在轮椅里。
玛丁再次经过窗边的时候,忽然悟了:“他是在听鸟声!!!”
肖生也停下,认真打量了过去。
“——你看他头冲的方位,耳朵对着的,正好是几天前筑了新巢的那个鸟窝。”
那是玛丁他们院子里的几颗椿树,前几天刚发了嫩红的新芽,这几天枝丫茂密了许多,就有鸟儿拾来树枝茅草在上面搭了个窝。
那鸟儿声音明亮悦耳,婉转啼鸣,充满了万物复苏的生气。
好有闲情雅致的一位老人。
玛丁唇边带笑,告诉肖生道:“你去看看,能不能把他请进来,就说我请他喝茶。”
肖生点头,过去了。
有人声在近前,老人终于睁开了眼。
见到肖生,他眼里闪过迷惑和不解。
肖生脾性很好,给老人解述了三遍,老人才轻微地点了点头。
“我喜欢愉悦的声音。”老人这么对肖生解释道。
眼见肖生推着老人轮椅进来了,玛丁忙让人去待客厅准备饮品。
玛丁社交场文人圈游走,只要他想,就没有不能攀好的关系。
老人听他聊了一会儿,果然情绪就有些欢快起来,告诉他们他叫巴克,住在附近的疗养院。
“是悦水山庄附近那个吗?”
老人点点头:“我儿子工作太忙了,我身体也不太好,他就让我住了过去。那里每年的费用可高的离谱哩。”
老人说着脸上还有些骄傲的意思。
玛丁点头,抬起来茶杯又喝了一口红茶。
肖生拿了些许书籍和收藏册过来,玛丁跟巴克解释,那些收藏册是他在集市上看见,从小商贩手里买下来的,那小商贩是个兼职的昆虫学家或者说爱好者,但手里的经费不够,偶尔会把一些不是那么贵重的标本拿来出卖,贴补研究费用的不足。
巴克果然很感兴趣,接过了放大镜和收藏册仔细地研究观察,显然非常地感兴趣。
“老先生您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您。”
“真的吗?你愿意送给我?”巴克有些昏黄的小眼珠亮起来,让人觉得这个老人非常的淳朴和可爱。
“当然,反正我也不在这里久居,这些东西带着也是累赘,您喜欢的话,收下就好了。”
巴克无比珍惜地把收藏册抱到了怀里。
离开的时候,巴克神情已经有些疲惫,不过劲头还是很好。
他给玛丁讲圣德明省的风物人情。玛丁一边听着,一边拿笔记本记下了许多。
最后留人用餐不住,玛丁让肖生把巴克送回去。
一个小时后肖生才回来,给玛丁汇报工作的完成,末了顺带提了一句,疗养院那边的湖特别好看。
这话十分地突兀和刻意。
玛丁正写着书稿,闻言抬眸看了肖生一眼,那双黑眸里闪过些许的紧张,然后是期待。肖生特别可爱的一点,是紧张的时候眼睛会别开,不去看说话的人,然后眼睫毛会轻轻地扑簌,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道。
玛丁心思舒适愉悦,他笑着把燃着的雪茄送回水晶缸里:“那我们改天去看看吧。”
说去自然是很快就去了,在终日阳光灿烂四季如春的南部,日子过得越发的悠闲,让人有些乐不思蜀。
奥赛湖旁边有许多渔民租借小船。
正逢春日踏青,湖边许多绅士淑女结伴出游,女士们戴着美丽大气的风兜帽,把整个脑袋半围住,边边角角露出精致编织的发饰。
许多人看到了玛丁他们一行,不少人把目光偷偷投了回来,多是含羞带怯的少女,当然也有身边有男伴的女士。
玛丁自己是目不斜视的,他付了钱,牵过带敞篷的游船,矮身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