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离开我?”他猛然扣住她的细腰,深深的看向她的眼睛里,愤怒几乎湮灭了他的理智,“宁合欢,你答应我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如今要食言吗?”
“臣女不希望……”
剩下的话都被他堵在口中,宇文瑄凶狠不留情面,她的倔强,无情,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几乎都要逼疯他,他怎么会忘了宁合欢是怎样一个女子,不正是她的独特吸引到他?但如今他不允许,不允许她再这样无法无天!
宁合欢觉得自己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小船,无论自己怎样努力辨认,都还是在原地打转,而且离自己想去的地方越来越远,身心俱疲,连挣扎都显得无力。
两人倒在床上的时候,合欢伸手去寻宇文瑄的脸,冰凉的手指刚刚触碰到他的脸颊时,宇文瑄带着欣喜的表情出现在她的眼中,合欢抬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满心苦涩。
而宇文瑄却误以为这是两人和解的开始,他的吻随即如激烈的鼓点在合欢身上印下,滚烫而炽烈,最后在她的唇上长久的停留,恋恋不舍的分开后,他的手抚着她的脸颊,喃喃道,“合欢,不吵架了,好吗?”
李沉玉最近开始信佛,经常转着手中的佛珠。她信佛并非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要忏悔什么,这种话说出来便让人觉得可笑,只是口中念着这些不知所以的佛经时,心竟然会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
只有拥有安静,才能更好的适应繁杂。
铭儿上了茶水,“主子,殿下回来了。果然和主子说得一样,一回来便去了宁姑娘的住处。今晚,估计是不会出来了。”
“府内别院收拾好了吗?”
“今早全部收拾出来了,还缺几样摆饰,奴婢明日便去办。”
“分几个得力的下人,告诉他们,打起精神来伺候着。”
“是,不过主子,宁姑娘真的,要长居在太子府了吗?”
“这个,”她闭起眼睛,“就要看咱们殿下的本事了。”
合欢不知道昨夜是何时结束的,最后自己好像是昏了过去,身上疼得厉害,好像死过了一回。
宇文瑄还在睡着,手还紧紧箍着她的腰。
早上一醒来,便可以看到这张俊颜,也是件好事,只不过在合欢的眼中,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色。
“你醒的好早。”宇文瑄依旧闭着眼睛,却已经把唇递过来,亲亲她的脸颊,然后把她揽进自个怀里,“昨夜你受累了。”
“殿下……”
“好了别说话,再睡一会,马上就要起来了。”
他一直回避着争吵,接下来的日子里也是如此。
宁合欢在太子府的日子并不好过,不是有人为难,相反下人们都小心翼翼的伺候,连笑容都带着讨巧的,而太子妃更是事无巨细,关心合欢的饮食,住宿,唯恐她在这里住得不适。
当然,她最关心得还是那一件事。
一日吃饭的时候,她有意无意的看着合欢的肚子,合欢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太子妃放心,臣女不会有孕的。”
李沉玉惊了一下,铭儿忙屏退下人们,关上门后对合欢道,“宁姑娘,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
合欢道,“我是大夫,避孕的法子我有得是。”
“这更是大逆不道的话!而且你让我放心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不愿意你和太子有孩子?”
“正常来说,太子妃自然不愿。”
她长长的叹气,“我的身体你也知道,常年服毒,活下来已是万幸,孩子我早就不奢望。要是你能怀上殿下的子嗣……”
“太子妃还是不要寄希望于臣女。”
“为何?想一想,殿下要是知道你有了身孕,他该有多高兴?而且,你们之间的矛盾,看在孩子的份上,不就可以轻易化解了吗?”
“若是有了孩子,我和殿下的矛盾就永不可化解。而且只能是多拖累一个人。”
第五十三章
太子妃轻轻叹了一口气,“合欢,你可知道,殿下对你的感情,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如果你不珍惜,将来一定会后悔。”
合欢苦笑,“但我现在已经确定,如果我不离开,日后就会一直活在后悔之中。”
——“你现在已经在后悔了?”
冷若冰霜的声音,太子妃连忙起身行礼,“殿下,您怎么来了?”
她笑了笑,“殿下误会了,是臣妾在与合欢妹妹开玩笑呢。”
他冷淡道,“都下去吧。”
合欢静静的坐着,好像全然不知即将到来的风暴,李沉玉无奈的摇摇头,“是,臣妾告退。”
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宇文瑄慢慢踱到她身旁,“宁合欢,你的心肠究竟有多硬?”
合欢慢慢的起身,直视着他开口,“是殿下一直在回避问题,不肯听臣女解释。”
“你解释什么?你不就是认为一切都是本太子的错,认为我冷血无情吗?”
“臣女从未说过这是殿下的错,也无权指责,只是我与殿下立场不同。在殿下眼中,红岫与卫泽娴根本算不得什么,为了殿下的大业,她们二人的性命和人生幸福根本不值一提,但对臣女而言,她们是朋友,是臣女真心相交和爱护的人。”
“卫泽娴?你怎会知道……是怀景告诉你的?”
“这重要吗?卫姐姐身世坎坷,本以为我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却让她为了保命,不得不远走他乡。”
“是她痴心妄想,怀景是什么样的身份,岂是她能高攀的?合欢,我不希望因为这两个人让你我之间出现裂痕,再说,红岫是自愿牺牲,我没有逼她,至于卫泽娴,我留她和她孩子的性命,已经算是仁慈。”
“是吗?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殿下?谢谢您断了卫姐姐的痴心,也谢谢您避免红岫回家后家人都不在身边,孤身一人,还不如死在这里,完成殿下的计划。”
他怒道,“宁合欢,你究竟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正如殿下也不明白臣女的想法一样!卫泽娴和红岫,她们对殿下来说可有可无,但对臣女来说,她们的性命和殿下的一样宝贵,没有贵贱之分。我知道殿下的处境艰难,未来也是避免不了杀戮,我衷心殿下可以不负所托,完成自己的大业,但臣女没办法陪殿下走下去,臣女在殿下世界里,没有办法生存。所以臣女,”合欢咬着唇,艰难的说出剩下的话,“臣女恳求,殿下放臣女离开吧。”
他不可置信道,“宁合欢,‘离开’二字,你究竟要说多少次?”
“未能如愿,臣女只有一遍遍重复。”
“你以为你是谁?你如此大胆,当真以为,我会舍不得杀你?”他逼视着。
合欢猛然跪下,“求殿下动手,若不能得自由,臣女情愿一死!”
“自由,自由……”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仰头大笑起来,“宁合欢,叫本太子该说你什么好。”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缓缓开口道,“你如今都这么想离开我了,我不妨还告诉你一件事,你的旧情人何贤,他对你也是情深意重,而且一身的硬骨头,宁肯死也不愿娶金虞国的公主,是本太子写信,以他父母的性命和你的性命相威胁,他才点的头。可惜了,这么情深的人,要结亲了还不忘千里回来看你一眼,只可惜,终究是错过了。”
合欢内心翻滚,语气还是平静道,“怪不得那日,殿下也会在城外的树林。”
“可不是吗?万一何贤这傻小子一个想不开和你私奔,或者把你带走了,那计划不就全乱了。所以宁合欢,你说本太子费这么大的心思才追到你,怎可能轻易放手?日后,你不能死,也不能离开,本太子不管你的心在不在此处,你的人,我是留定了!”
他站起身,合欢道,“殿下何必如此,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排队等着,捧着自己的心要献给殿下,何必与臣女在这里浪费时光呢,实在不值得。”
“值得与否,本太子心中自有决断。”
日子一天天过去,合欢闲坐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时光从自己的手臂上轻飘飘的的滑过,每滑一层,都会带走自己心中的水分,躯体慢慢衰老,直到死亡。
她不禁问自己,难道真得要这样蹉跎一生吗?
几个月没有碰草药,看到太子妃院中晒得整整齐齐的药草们,合欢心底涌起一阵暖流,她忽然明白,这才是自己人生真正的寄托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