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洵和顾子深相互使了个眼色,明白黎墨夕心情已负荷不了,即带着那石盒也先行离开。
两人都知道,肖无灼断不可能让那东西留在院中。
榻室里。
肖无灼将人抱在怀里,哑声问道:“带你去泡泡热泉好吗?”
他心里满是心疼,几乎就要溢出胸腔,不愿去想往前六年怀里这人过的到底是什么生活。
黎墨夕伏在他怀中,点点头,一语未发。
肖无灼抱着他直接递影至涌泉区,找了潭水温适中的热泉,挥手设了结界后便将两人身上衣服卸除,牵人走入水里,然后让黎墨夕靠在自己怀中,一手在对方肩侧抚按,加了点力道按摩,想让怀中人放松下来。
黎墨夕靠在肖无灼胸膛前,颈上传来舒服的揉按,他渐渐的闭上眼眸,听着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那节拍稳定有力,一下一下响着,意识恍惚间,他终于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肖无灼手上揉按依旧没停,只将力道放的更轻,怕吵醒怀中人,他垂头吻了下黎墨夕的发梢,抱着人静静泡在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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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客房的门被敲响。
顾子深拉开门扇,表情诧异道:“无灼,墨夕人呢?”
肖无灼道:“睡下了。”
因热泉不能泡超过一个时辰,他见时间已差不多,便递影回落院,将人轻抱至床榻上,见黎墨夕气息平稳绵长,知道对方半个时辰内不会转醒,便先过来客房一趟。
穆洵在房内也看见门外高大的身影,便道:“先让无灼进来吧。”
肖无灼踏进房后,没有落坐便直接表明来意:“我打算去郢都一趟。”
穆洵点头道:“方才我与子深也在商量这件此事。”
毕竟要查出是什么蛊虫,除了原生地以外,没有其他方法了。
顾子深道:“我和沄澜也会一同前往,什么时候出发?”
肖无灼道:“看他。”
短短两个字,却道尽在场所有人的担忧。
顾子深道:“好,一切以墨夕恢复好为主。”
三人只简短谈了几句,肖无灼便掉头离去,心底挂记着院里头之人。
欣慰的是,黎墨夕这一觉睡的很沉,连作梦都无,直至隔天清晨才醒。
肖无灼一直躺在他身侧,见人睁眼后,便摸了摸他苍白的面颊,在他额上吻了一下。
黎墨夕在他怀里又躺了会儿,才下床洗漱。
待他回至室内后,人便被肖无灼捞了过去,抱坐在身前。
黎墨夕闭着眼,让对方吻落在眼皮上,轻轻道:“我好多了。”
肖无灼没有答话,唇瓣在那眉宇间流连,不停轻吻着,他收紧了环抱的力道,说道:“有我在,你不必勉强自己好起来。”
黎墨夕不语,慢慢将脸趴至肖无灼肩上,感受对方手掌在自己背脊上轻抚着,一下接着一下,好似轻哄疼惜。
黎墨夕小声开口:“你和子深他们说好计划了?”
他从昨日睡到今日,想必肖无灼已经去找人谈过了。
“嗯。”肖无灼道。
“什么时候出发?”黎墨夕问道。
“看你。”低沉的嗓音如此回覆。
“倘若我永远不想出发呢?”黎墨夕轻轻问道。
这事就永远这么埋着,他当作从来都不知晓,一辈子住在百仙峰上逍遥便好。
肖无灼道:“那就永远不出发。”
他手掌仍是一下下抚着怀里削瘦的背脊。
黎墨夕趴在他颈间,闻言,早已发红眼角终于忍不住湿意,全数落在肖无灼肩上,将那深色衣袍慢慢沾湿一片。
许久过后,肖无灼耳边微小的呜咽声才停息。
他将黎墨夕脸庞轻轻抬起,吻过那湿红的眼眸,将颊上些许湿意吮去,接着一路亲吻至脖颈,然后低声说道:“别怕,我在这。”
半晌后,黎墨夕才轻声说道:“过两日便启程好吗?”
肖无灼道:“好。”
“还是能够五日之后?”黎墨夕道。
“也好。”肖无灼回道。
“能一路游玩,当作踏青吗?”
“能。”
“郢都很远,我想顺道去兰州看看春雨。”
“可以。”
黎墨夕眼眸仍红着,可唇边终于扯出浅浅一笑:“以前看不出你这么会哄人。”
肖无灼抱着他道:“只哄你。”
他亲了亲怀中人的颊边,胳膊环绕的力量一刻也未松下。
什么都行。
只要怀里这人安好,他便一切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我眼角也有了一些泪……心疼墨夕,也心疼无灼的心疼。
第55章
两日后,四人便一同下了峰。
黎墨夕心情仍是低沉,可眼下就是要将自己身上的蛊虫给厘清,倘若一直沉浸在悲痛的情绪里便什么也做不了。
其余三人趁着昨日黎墨夕入睡后稍微将计画讨论,一下峰后即去买了马匹,因郢都路程较远,若用走的得花上十天半个月,脚程奔波劳累,不如做马舒适。
于是午时不到,他们便已付完银子牵了两匹马,一路出了山脚下的城。
顾子深拉着缰绳,朝另一匹骑在隔壁的马道:“墨夕,你记得我们小时候去郊外骑马的事吗?”
他打算找点事儿讲,转移一下黎墨夕的心情。
黎墨夕颔首,道:“记得,我俩比赛骑马,你当时不知为何坚持站在马背,又根本站不稳,滚到地上时还差点被马蹄踩过去。”
他忆起童年,嘴边也有了极淡一丝笑容,知道好友想找些快乐的回忆让他想想。
穆洵闻言,从顾子深怀里探头往后看,笑道:“站在马背上骑马?你怎么从以前就这么傻?”
顾子深道:“还不是墨夕鼓吹我,说先跑到前头大树下的人能得到一根糖葫芦,我可是为了糖葫芦拼命的。”
黎墨夕闻言便浅浅失笑:“子喻哥当时确是这样说的阿,并非我提议的,况且糖葫芦与你用站姿驭马有何关系?”
大概连顾子喻都很错愕自家弟弟的荒唐行径。
顾子深道:“这分明是小话本里写的!”
他咳了一声,模仿说书人的语调,道:“那人有如风驰雷鸣来到,威风凛凛的站立于马背上,两颗眼珠子炯炯有神,望着蹄下民众。”
黎墨夕嘴角又忍不住了,笑道:“威风凛凛的易于马被,摔下时便是鼻青脸肿。”
穆洵朝深后人道:“估计你与若城就是小时候话本看太多,才变成现在这模样。”
顾子深不平道:“他那脑子说不定连话本都看不懂,怎能与我相提并论!”
对方可是曾说出考完试就金蝉脱壳这番言论的人!
山道间,两匹骏马并排前行。
悠悠踏着马蹄,在城外不平的石子路上发出哒哒声响。
肖无灼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抱着黎墨夕腰侧,一边听着几人对谈小时趣事,不时垂眼看向怀中人的神色。
顾子深一手牵着缰绳,一边咀嚼着穆洵喂过来的饼,说道:“其实这样偶尔骑马出来晃晃也挺好,宛如我们在郊游踏青似的,一路风景还颇美丽。”
黎墨夕道:“的确像在郊游,只是目的地不是青山绿水罢了。”
穆洵见黎墨夕说这话时表情还算平稳,便接下去道:“待事情处理完后,我们真能找个时间一同去踏青,到时地点便选个青山环绕、溪水长流的景点。 ”
顾子深附议道:“要不就选一座小山,去上头打猎捞鱼、抓鸟种菜,过一把纯朴的农家乐!”
听起来就非常欢乐!
穆洵笑道:“如此荒山野岭,谁下厨烧饭啊?”
顾子深道:“都好,大不了农舍灶房烧了,我们就地生火烤食。”
黎墨夕道点点头,嘴边弯了弯。
一抹青山碧水、蓝天白云的美景渐渐在脑中浮现,他光是想像便已经开始期待,只是前路漫漫,不知大伙儿说的这计划何时能实现就是了。
肖无灼忽地说道:“以后一定带你去。”
置于黎墨夕腰间的手也轻轻摸了几下,做出应许。
黎墨夕抚了抚他手当作回应,示意自己没事,含笑道:“那是我想去哪儿都可以吗?”
“嗯。”肖无灼道。
低沉的嗓音简短而坚定,带着让他安稳的力量,黎墨夕颊面的弧度又扩大了些,说道:“既然是农家乐,我们俩谁负责烧饭煮食?”
肖无灼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