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一点,他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那些接连不断传过来的关于前线的消息上。
能够让前段时间鸡飞狗跳,互相攀扯的军部都暂停内斗,统一一致对外,显然是这次联邦来势汹汹,不再准备小打小闹。
联邦和帝国之间,有过蜜月期,也有过冰河期,交锋次数说不上频繁,但也绝对不少。
上一次两者之间的开火,还要追溯到近三十年前,起因是两者差不多同时发现的一颗无主的能源星。那颗能源星差不多有帝星的二分之一,联邦首都星的四分之三大,上面遍布稀有能源。
联邦和帝国为了这颗能源星打了快一个月,最后以两边发现对方在前线打仗的同时,派人私下进行能源开采为终止。
两边都在赖皮,惊觉对方不是个东西后,就抓紧时间先抢挖能源了。等那颗能源星被两边薅秃之后,这一场战争也就不了了之,无疾而终了。
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谢旸看了不少报告,发现对于这一次联邦选择出兵的理由都含糊其词,没有明确说明,不禁心下奇怪。
动静这么大,消息满天飞,怎么会连对方出兵的动静都还没摸透,还是说虽然知道了,但是不方便说。
他这在边纳闷,那头已经把钱正捏在了手里的霍尔,在带着兄弟们把黑星上的一部分势力整合后,就去找了钱明。
霍尔是个黑户,但假身份这种东西,在黑星上并不是难事,他改头换面,以另一个全新的身份,回到了帝国,向自己的仇人发来诚挚的问候。
钱明现在的状况并不好,他能够撑到现在,全凭着一口气。
钱家现在很重视他,又不那么的重视他。
他是钱家的定海神针,是钱家一大家子的休戚与共,每一个钱家人都不希望他出事,他们是那么的在乎他,生怕他一走,钱家的好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但同样的,钱家人也知道,他们的这座大靠山,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不能为他们撑起那一片天,有人开始努力寻求新的靠山,以求庇护。
钱明所在的地方,规格守备都很高,外人不好进,但真想要进来,也没有那么难。
霍尔从容的走在富丽的走廊内,白色的医师袍随着他的步伐而卷带起衣角。
“咔哒——咔哒——”
规律的脚步声在这条安静的走廊内孤独的回响。
最终,在一间高级病房前停下。
霍尔象征性的在门上敲了敲,也不等里面人的回应,就径自转动门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107章
白色是公认最纯洁干净的颜色,就连医护人员的工作服也如此选择。白色给人干净的感觉,病人在干净的环境下接受治疗,会觉得更加的安心。所以大部份的医院或者疗养院都喜欢用白色作为主色调,钱明现在所处的这一间疗养院也是如此。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柜子,白色的床单被套,入眼可及全是纯白,就连床头柜上的白色花瓶里,都插着白色的百合花。
在这样绝对的纯粹下,唯一拥有不同色彩的存在就变得分外的显眼。
被注射了镇定剂的钱明躺在床上,眉宇间深刻的痕迹,花白的双鬓,松弛的皮肤,每一处都与霍尔记忆里的那个男人。
和曾经意气风发,指挥着部队让整个阿尔法星都永坠无间的男人,现在已经成为一个衰老,无力,随时都有可能咽下最后一口气的迟暮者。
霍尔关上门,走到病床前,冷眼看着躺在上面的男人。
片刻后,扯了扯嘴角。“真是狼狈啊,钱明。”
在药物的作用下,被强制进入昏睡状态的钱明冥冥中似有所感。哨兵与身俱来的领地意识与警觉性,让他在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病房门前驻足时,就已有所觉。
精神世界的暴动与意识云的崩溃,让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清醒与混沌之间踽踽独行,不得安宁。
能够宣泄自身痛苦的最直接,也是最有效方式就是把那股无处安放的破坏欲发泄出来,别再憋着,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也是精神力暴动的哨兵的危险性所在,疗养院为了防止钱明强大的破坏力,每天都会为他注射大量的镇定药剂,以让他陷入昏迷。
一开始的时候,这种镇定药剂还比较管用,但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注射,身体开始出现抗药性,哪怕再进一步的加大用药剂量,他也不会再失去意识,只是进入一种介于半梦半醒间的假昏迷状态。
他在第一时间锁定了在自己门前驻足的来客,他很清楚对方不是负责自己的医护人员,也不是钱家的人。
他能感觉到来人转动了门把,打开门走了进来,在跻身室内的同时又反手关上了房门,走到自己的病床前,好久都没有下一步动作,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冰冷的目光。
以及最后那一句,平静,却又嘲讽的话——
“真是狼狈啊,钱明。”
毫无疑问,对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他认识自己。
钱明想要睁开眼睛,看看看个气息陌生的不速之客究竟是谁。
闭合着的眼皮开始抖动,连同脸颊上松弛下垂的皮肤一起。医护人员为他注射镇定剂是为了能够缓解他的痛苦,让他可以轻松一些,因为一旦从这种状况中挣脱,他又会陷入永无止境的狂躁中去。
镇定剂所带来的安抚作用越来越弱,这一场短暂的半睡眠是钱明这几天以来难得的一次半昏迷,但现在,为了弄清楚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他还是不得不让自己从这种虚假的轻松中醒过来。毕竟,就算是到了这一步,他也不想死,莫名其妙的死在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手上——从对方现身起,就没有掩饰对自己的杀意。
霍尔也不急着动手,他就这么站在一边,看着钱明的眼皮抖动,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花了一分又一十二秒的时间,终于睁开了他那双血丝密布的眼睛。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送人去轮回一百遍了。
钱明依旧躺在床上,才清醒过来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这无碍与他的气势,哪怕他现在精神力崩溃,不再是那位风采逼人的指挥官,但他依旧是一名经历过无数的战争洗礼,用一身鲜血和伤疤铸就了功勋的强大的S级哨兵。
纵使血丝密布,也无法抵挡住他眼内乍现的精光。
钱明很认真的打量了霍尔,为了让自己混乱的大脑能够分辨出眼前人的身份,他还多看了两秒,然而结果仍无所获。
他对这个人并没印象,即使他现在的大脑很乱,但他依旧确定。
不认识的人,却又对自己充满了敌人。
这个两边不对等的条件在钱明那一半药剂一半暴虐的大脑里转了一圈,再联系上不久前听到的,联邦与帝国将要开战的消息后,终于成功的推导出了一个合理的最终结果。
“你是联邦派来的?”
纯白色的枕头与被子将钱明的脸色衬托的白里透青,眼圈周围的青黑更是存在感十足,但这无损于他强者的尊严。
他用自己仅存的还能正常思考的脑细胞,考虑着联邦的卧底进入疗养院来刺杀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让他们选择对一个已经离开了军部那个权力中心,时日所剩无几的“废人”作为下手目标。
霍尔站在病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精神力崩溃后,脑子果然不正常了的仇人,在心底漠然的想到,真是堕落而无能啊,只不过是区区十六年的时间,你就已经废物到这种地步了吗?但即使如此,我也还是不会放过你。
霍尔这次之所以回到帝星来找钱明,除了要亲手手刃仇人之外,更是要从对方的口中问出他身后的指使人及其动机。
作为一名哨兵,他不是西蒙,无法做不到像对方那样仗着有谢旸的精神力作为缓冲,选择最直接的方式,用自己的精神力去入侵另一个哨兵的意识云。
但他有一个好弟弟/弟媳?谢旸,后者给了他一瓶用于逼供审问有奇效的药剂。这对于不擅长精神力作战的哨兵来说,实在是帮了大忙了。
一个想要你命的人在你面前掏出了一管一看颜色就不是什么正经药水的药剂瓶,你觉得瓶子里面穿着的会是什么东西?
那还用想么?必然是毒药啊。
钱明一个鹞子翻身,以和他此刻的身体状况严重不符的利落身手,矫健的躲避了敌人直取他咽喉的杀招,并反客为主的露出了自己的獠牙,血脉偾张的举起了自己的拳头,轰向了对手的的要害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