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辰知道她想念家人了,但不知道该如何说些安慰的话来哄她开心,此时的他彷佛失语了一般,只想抱着她。
千言万语,皆化成了那一声“阿玦”。
顾之溶借着行礼为由挣开他的怀抱后,微微福身,“陛下,天冷,臣妾就将栖凤殿大门口值守的宫人屏退了,所以陛下过来才没有人通报,望陛下恕罪。”
沈君辰将她拉起来,眼中含着愠怒,并非因为来栖凤殿时看见门口没有宫人守着,他在气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看着她满脸的红疹子,心又软了下来。
他将眼中的怒意埋于眼底,柔声说,“你也知道天冷,这么晚了,竟还在外面站着吹风,上次染风寒也没让你长记性。”
这句话,看似斥责,实则是宠溺,也是无奈。
“……”顾之溶没有说话,只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外面冷,随朕进屋。”沈君辰未待她说其他,揽着她的腰,往寝宫里面走去。
***
顾之溶还以为沈君辰只是过来探望她,等她睡下后便离开,不曾想,他竟要在这里就寝。
她不禁微微皱眉,“陛下……臣妾满身都是红疹子,陛下在这儿歇息,臣妾担心会把病气过给您,您龙体金贵,不若您还是……”
沈君辰的动作顿了一下后,继续褪去外面的锦袍,打断了她的话,“阿玦,你只是泛了红疹子,朕有什么好怕的?你是朕的妻子,就算你把病气过给了朕,也是朕心甘情愿的。”
顾之溶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一时间不知该怎样接话。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陛下,臣妾这两日身子不适,半夜肯定会很不安分,定会吵着您,只怕您在这里歇息也会睡不安稳,要不您还是……”
“无妨。”沈君辰已经褪去外面的衣衫,只余一身中衣,转身走去床榻。
顾之溶知道,很多时候沈君辰都是一个固执的人,他决定了某件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便不再多言。
在顾之溶暗自思忖间,他已经掀开锦被躺了上去,然后将她拥入怀中。
顾之溶抬起头看着他,“陛下……臣妾半夜肯定会闹着您,您还是放开臣妾吧。”
沈君辰没有放开他,目光如清澈的河水缓缓流淌,“阿玦,对不起。”
前言不搭后语。
顾之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沈君辰看着怀里正在纳闷的她,又继续懊悔的说,“把你弄成这样,都怪朕,对不起。”
顾之溶呼吸一紧,内心微微有些动容,浅笑着开口,“臣妾并无大碍,过两日便好了,陛下不必介怀。”
听她这么说,沈君辰更加难受,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睡吧。”
顾之溶微微一怔,他竟然不嫌弃自己满是红疹的额头。
二人都不再说话,屋子里面安静了下来。
***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顾之溶听见了沈君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她依旧还未睡着。
落琉给的药确实发挥了一点作用,白日里可以听落琉讲笑话或者听少蝉、落琉和落璃她们三个聊天,分散注意力,或者吹吹风,倒没觉得有多痒。
可是一到了晚上静下来的时候,又是在太过于温暖的被窝里面,简直是种煎熬。
全身上下就像是有千千万万的虫子在爬来爬去,就连头皮都是痒的,感觉已经痒到了骨髓里面去,让人只想挠心挠肺,根本无法安心入眠。
顾之溶还枕着沈君辰的手,怕吵着他,又不敢乱动,紧锁着眉心,强忍着。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直到忍得身上开始冒汗,顾之溶实在忍受不了身上的痒,轻轻将他的手拿开,轻手轻脚的起身下床。
顾之溶从架子上取了件外衫披在身上,转身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沈君辰,便去了寝宫外室的小榻那儿。
她先打开一扇小窗,然后才坐在小榻上吹凉风。
整个过程,她都尽量将自己的动作放得很轻。
寒风呼呼的从小窗里刮进来,让顾之溶感觉舒服了许多,身子上也没有那么痒了。
她支起膝盖,头放在上面,看着窗外某处发呆。
窗外正在下大雪。
***
过了一刻钟左右,顾之溶忽然听见后面有轻轻的、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思绪被拉了回来,她赶紧压下眼里的泪水。
脚步声忽然止住了,她知道,沈君辰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
沈君辰曾经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向来警觉和灵敏,睡眠也浅,其实早在顾之溶将他的手拿开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他轻轻从内室走出来,走至外室与内室之间时,就看见顾之溶坐在小榻上的背影,一个人孤零零的,缩成一团,看着窗外满天的飞雪发呆。
娇小的身子在小榻上显得很单薄,加上寒冷的风吹进来,衬得她愈发孤清。
她肯定是在被窝里痒得难受,才会出来吹凉风。
心中的愧疚和懊恼之感又涌上他的心头。
明明最初他是希望她好的,却变成了伤害。
他很想将孤寂的她护在怀里,温暖她的身,更想捂热她的心。
过了片刻,沈君辰抬脚缓缓走过去,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右边,温声问她,“睡不着吗?”
顾之溶缓缓将头抬起来,转向他,轻轻“嗯”了一声,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陛下被臣妾吵醒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皇桑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廷渊、什么时候想起前世的记忆,各位看官们莫慌,慢慢来,享受看文的过程就好。
这一世皇桑很宠妻哈~司澈把皇桑教得很好,很上道。
第53章 睡不安稳
顾之溶缓缓将头抬起来,转向他,轻轻“嗯”了一声,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陛下被臣妾吵醒了吗?”
“不是,朕也睡不着。”沈君辰温温淡淡的回答。
闻言,顾之溶并未想太多,只当他也是睡不着觉才会走出来。
沈君辰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的眼睫毛湿润,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光。
在梦里和残缺的记忆里,他和她肌肤相亲,她在他的身下泪流成河;上次她染了风寒,神志不清,梦见了一些伤心事时,情不自禁流了许多泪水。
现实中他从未看见她掉过眼泪,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清醒时眼角湿润。
她为何会一个人躲在这里哭?
身子痒得难受?还是想家人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多半是想家了吧,因为刚才在院子里她和少蝉说了许多在北玄的事情。
沈君辰的心不自觉收紧,心底的疼惜在不断蔓延。
既然她偷偷流泪,定是不想让他知道,所以他也不点破,只当作没看见,什么也不知晓。
沈君辰走至窗柩前将窗户关小,然后转身看着她,低声说,“窗户别开太大,小心又染风寒。”
音落,沈君辰走过去,坐在顾之溶的身边,将她娇小又微微冰冷的身子拥在怀里,下巴放在她头顶上。
顾之溶微愣,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上次她染风寒,落琉说是他亲自照顾了她一宿,彻夜未眠。
其实,她不想他对她太好,否则她的心会动摇,会心软,会舍不得……
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在她的鼻子周围萦绕。
他身上的温度不算太高,让她觉得莫名舒适,也莫名安心。
她甚至开始有些贪恋他温热的怀抱。
她知道这个习惯不好。
思及此,顾之溶说,“陛下快去歇息吧,到时辰后还得早朝。”
“朕睡不着。”沈君辰轻声细语的说。
自从晚上开始抱着她睡觉后,没有她在的夜晚,他总会觉得不是很安心,感觉之前那二十七年左右的岁月都白活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坐在小榻上。
不知过了许久,顾之溶没熬得住,不自觉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沈君辰将她抱进内室的床榻上,动作又轻又缓,就怕吵醒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她。
***
一个时辰左右后,顾之溶在床榻上睡得不是很安稳,闭着眼睛,不自觉伸手去挠身上痒的地方。
沈君辰就躺在她旁边,与她面对面,他知晓她清醒的时候不想挠身上的痒处,所以才会极力忍着,但睡着的她完全是无意识的。是以,他伸手抓住她那双不安分的小手,不让她再去到处乱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