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拢了拢翅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眼含笑意道:“我们有许多时间,从今往后可慢慢适应,直到习惯为止。”
“好嘞,谨遵吾王口谕!”宋彩嬉皮笑脸,一冷一热的交替刺激叫他没憋住喷嚏,连打了三个,把大妖王翅膀上的绒羽都喷掉了几丝。他好没良心地哈哈笑:“江晏,你掉毛!”
江晏:“……”
宋彩十分好奇,这样结实的鸟人他可从来没见识过,这样宽大的鸟翅也是第一次。书上说鹏翼若垂天之云,那得是什么样?
上回江胁在大泽境内现过原形,但那时候宋彩专注于逃命,天又黑,巷子又深,根本没看清楚。前夜江晏在曜炀宫上空卷火,月光之下也现了原形,可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云,宋彩也觉得那就是云,即使知道真相也没法往那方面想,他被自己浅薄的见识限制了想象。
他嘴里嘀咕着,掰住江晏的翅膀,嗷地一口咬了下去。
江晏动也不动,由着他咬,之后伸出手指在他额上点了一下,似有意又无意地问:“怎么样,还算满意么?”
宋彩瞧见他的锁骨窝随着动作忽深忽浅,好看得要人老命,不由就松了口,抬手去擦鼻子下面并不存在的鼻血——宋爸爸并不是天生的给佬,但眼前这具身体实在太犯规了,他不相信有谁见了能把持得住。
没擦着鼻血,就顺势拈掉了舌尖上的几丝绒羽,宋彩调侃:“满意是满意,要是没咬一嘴毛就完美了。”
江晏的声音莫名变得喑哑了几度,拇指拂过他的唇角,道:“那是你没咬对地方,要不然试试别处?”
宋彩在听见头几个字时就受不住了,心尖儿痒得直想挠。云一样轻的咬字,他可从没听江晏对第二个人施予过,顿时如坠蜜糖罐子里似的,嗓子眼儿里都泛着甜。
这机会可遇不可求,血压呈直线飙升的宋某人耽搁不起,忙不迭点头:“行!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漱个口。”
他从床上爬起来,把帐帘撩开一条缝,伸出脑袋问外面的卫兵:“早啊,能不能给我准备一杯热水?我需要漱口,咬了一嘴的毛。”
卫兵闻言抬眸瞄了一眼,发现这位宋公子脸颊泛红,目光潋滟,头发也乱着,而他记得清楚,昨夜江首领进帐之后就没离开过……卫兵慌得潦倒,快要把脑袋都埋进雪里了,应了一声之后赶紧跑了。
宋彩看着卫兵逃也似的背影,总觉得他是误会了什么。
之后卫兵带来了薄荷叶子水,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蓝姬公主。宋彩见她袖扣都没来得及扣上,像是急匆匆赶来的,便笑着跟她打招呼:“公主殿下早啊,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找我?”
蓝姬站在帐外:“没有没有,我看见卫兵去取薄荷叶子,就跟过来来看看你们还需不需要别的。”
“怎么好意思劳烦公主,我漱漱口就可以了,不需要别的。”
“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我们是朋友嘛。而且卫兵们都是糙生糙长的,准备东西难免不周全,你看,叫他准备水就单单准备水,亏得碰上我了,特地给宋公子和江少侠带来了细盐和柳枝,如果需要清洁牙齿就用这个。”蓝姬把东西递过去,满脸奸险的笑容,“另外我多嘴一问,宋公子咬了满嘴的是什么毛?”
宋彩:“……”喂,原来这才是小丫头的重点么。
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没觉得有什么歧义,一见蓝姬这反应宋彩就意识到自己太特么不谨慎了。得亏千重心不在这儿,不然她能把自己嗑昏过去。
宋彩解释的话语到了嘴边又生生被噎住,心想只怕越描越黑,不如保持沉默,便向那个多嘴多舌的卫兵睨去一个“慈爱”的眼神——这事情你还跟谁宣扬去了???
帐子里头传来江晏的声音:“劳烦公主再去准备两桶热水,稍后作沐浴用。”
蓝姬张着嘴,顿了一会儿才咕咚咽下口水,小声问:“江少侠也起床啦?”
宋彩:“啊,不过他暂时没法过来给公主殿下问好,公主见谅啊。”
“不要紧!我明白的!我这就叫人去准备热水,你们先忙,先忙!”蓝姬招呼着帐外的卫兵走了,还叫另外几个守帐脚的都待远些,别影响了江首领休息。
宋彩依稀听见她边走边叨咕,说什么“终于体会到了千重心的快乐”之类的,不由抚膺哀叹,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成了她们的精神饲料了?
合上帐帘,宋彩端着水杯坐到了床边,含了一口薄荷叶子水,嗬琅琅几声吐在了炭灰盆里,问江晏:“这就是你脱成这样的理由吗?”
江晏不解:“嗯?”
宋彩:“你想洗澡,水还没来就先脱了?”
江晏失笑:“并非如此。昨夜你身上起热,一身的汗,把我衣衫浸湿了。”
宋彩抵赖:“别瞎说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江晏不与他争辩,摸了摸他的额头:“你贪睡,没留意这些。幸而热已退了,还好。”
宋彩见他不是开玩笑,便也摸了下自己的额头——体温正常。奇怪的是自打江晏来帮忙捂被窝以后他就睡得格外舒坦,浑身暖洋洋的,美人在侧竟然也能心无杂念,没多会儿就做了梦。
他想起自己的梦,开玩笑说:“江胁那厮说不准今天就能应战了,我梦见他从圣母那里学了一种邪功,吸星大法听过没有?跟那差不多,可了不得了。”
江晏道:“怎的,被打翻了玄火炉,没法熔炼妖王遗骨了,就彻底放下心防,跟女人联手了?这倒像是他的作风。”
宋彩:“说到妖王遗骨,上回岁芜姑娘命悬一线,我没别的办法,只能炼化了她体内的那架妖骨,然后凝成了一枚舍利。我也不知道那是哪位前辈的遗骨,但死了的人总没有活着的重要啊,所以我自作主张……”
没等他道歉,江晏便道:“不必自责,先贤英魂归天,遗骨与褪下的衣裳又有何异,能救命是最好不过了。”
宋彩抿了抿唇:“不止这样,我还把舍利和蟒尾一同煅烧了。”
江晏闻言一滞:“我竟没察觉到铁鞭中存在同族的妖力。”
“因为这力量暂时被封锁了。我猜想你或许会在礼节方面有所讲究,不大愿意经常动用先辈的力量,就设了一个封印术。万一哪天你迫不得已需要用,念三遍口诀,妖王遗力就会被启动,灌注在铁鞭上。”
江晏:“那口诀是什么?”
宋彩:“你打开手柄头上的卡槽,口诀刻在七彩晶石上了。”
江晏不由眯起了眼睛,觉着这傻乎乎的行为除了宋彩大约没别人会做了。他召出了蟒尾铁鞭,打开了卡槽,一看,又咔地合上了。
“好,我记下了。”江晏语气平静,目光却显得有些空泛,有些认命,像是在一瞬间就下定了什么决心。
宋彩眨巴着眼睛:“怎么了,很难以启齿吗?我当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还想拿这个来试探你的心意呢。”
江晏嘴角噙笑:“怎么试探?”
宋彩:“如果你很轻松就能念出来,说明你只把我当普通朋友;如果你念的时候表现得难为情,说明你跟我是一样的想法;如果你死活不肯念,那……那就甭想动用妖王遗力了,叫敌人把你宰了算啦!”
江晏:“啧,这么狠心?听着有点‘得不到你就毁了你’的意味。”
宋彩:“哈哈,哈,哪有,我的诚意天地可鉴。”
“天地可鉴?我怎么觉着你是在整我。”江晏半真半假地叹了一声,从后头抱住了他,耳语道,“要不然现在就念给你听听,你好生判断一番。”
大妖王的气息喷薄在耳边,大妖王的声音钻进心田,大妖王那本该只对雌性小鸟有效的荷尔蒙纠缠住了宋彩的,叫他不明不白就心慌气短了,明明只是听了一句口诀而已,跟嗑了禁药似的后脊梁酥麻,腿脚发软。
他听见大妖王哄骗:“乖,我们抽空把口诀改一改,好么?”
“好!”
被勾引着答了这么一个字,抱着他的那双手臂便收得更紧了,快要将他嵌进胸膛里似的。外头的风也停了,营帐不再有响动,暖炉里半红半黑的木炭绽出一簇火星,轻微的“啪”一声之后,帐子里的温度似乎更高了些。气氛太好,两个衣衫不整的人终于就着拥抱亲到了一起,唇齿交流,双双溺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