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阿姨有你们家的钥匙?”喻沧州问。
“是的。”刘晓琴有些讪讪地点点头,“因为马芳芳平时也会负责把睿睿从韩玥家接到我们这里,所以我们索性就给她配了一把钥匙,方便她接送睿睿进出,小区保卫那里我们也交代过了如果她需要进来小区,不用拦她。”
“一个不知道来历的阿姨,你们这一家人可还真是心大,”喻沧州评价了一句问道,“那睿睿出事以后你没给她打过电话么?”
“我打给她了啊,但是她说睿睿没在她那里我就信了……这女人一定是在骗我……警察同志,我现在现打给她!”
半分钟后,刘晓琴抬起苍白的脸,“警察同志,马芳芳关机了!”
喻沧州在刘晓琴脸色大变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拿起电话拨给了技侦的同事:“老胡,在值班吗?帮我查个人,名字叫马芳芳,手机号码是……”喻沧州一边说着一边瞟向刘晓琴,刘晓琴赶忙将马芳芳的手机号码递上来,“139-XXXX-XXXX,麻烦你帮我查到她现在的住址,家庭成员,还有最近的通话记录,查到立马发给我。”
茫茫的深夜里,一辆Honda在马路上飞速驰骋,技侦的同事很快查到信息发了过来,“马芳芳,女,今年三十一岁,初中没毕业,婚姻状况显示的是丧偶,有一个女儿,现在住在落霞路78号。”
顾彦念着喻沧州手机里技侦同事发过来的信息,面露疑惑道,“落霞路78号不是传说中的红灯区吗?马芳芳怎么会住在那里?”
“不清楚。”喻沧州手中控着方向盘道,“要等到了才知道。”
落霞路78号。这里的小巷因为经久失修,路面已经非常不平坦,大概是前几天下过雨的关系,巷道里此起彼伏地布着好几个水洼。已经是深夜,路上其实已经非常安静了,远处却有不知谁家的狗在吠,喻沧州走过巷道上了楼,在一个门牌号前停下,喻沧州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门内传来的声音听上去很慵懒,看上去像是刚睡下不久被吵醒的。
喻沧州:“警察。”
门内原本还传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没动静了。
喻沧州再次抬手拍了拍门:“开门,警察!”
门内依旧安安静静。
喻沧州:“开门!我们是警察!再不开门硬闯了啊。”
“怎么就有警察来了,这儿也没干什么坏事啊。”门内的声音小声地说。
“有件案子需要调查情况,开门,赶紧的。”
十秒钟后,门被缓缓地打开了,一个穿着红色吊带丝绒裙的女人站在门后,她倦容深深,头发盘在脑后,脸上的妆早已晕开了却没有卸,给她本来就艳丽的脸更添一抹尘色,女人扶着门板小声地问道,“你们找谁啊?”
这个女人明显不是视频中的马芳芳。女人身后的房间不知被喷过什么,一股劣质香水的味道隐隐传来,喻沧州开口问道:“请问这是马芳芳家吗?”
“是啊。”女人懵懵地点点头。
喻沧州:“那她人呢?”
“不知道啊,她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她去了哪里?”
“那我哪知道啊。”女人一看警察要调查的事情跟她没关系,顿时就没了兴致,说着就要关上门,被喻沧州一抬手臂拦住:“不许关!”
“警察同志,我哪知道她去了哪儿啊,我们只是分摊房租的室友,大过年的,她爱去哪浪去哪浪,她要去哪也不会汇报给我啊。”女人打着哈欠,困得眼泪都要留下来的样子,“警察同志,这大晚上的,你行行好,让我去睡觉吧,白天刚刚送走了一个朋友,我现在累得很。”
“好啊,你去睡,”喻沧州这时倒是松了手,只见他好模好样地后退一步,一摸裤兜把手机掏出来,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你尽管睡,我去给我们扫黄的同事打个电话和他们好好聊聊。”
“唉唉唉,警察同志别!”女人打开门奔出来摁住了喻沧州的手,“警察同志别打,你进来,我说,我都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根据马芳芳室友的描述,马芳芳二十岁那年就和村子里的一个男人结了婚,结婚以后,男人身体一直不好,孩子就一直没怀上,一直到马芳芳二十五岁那年,两个人终于怀上孩子,马芳芳的丈夫和家人欣喜若狂,一家人怀抱着殷殷期望等待着这孩子的出生,结果没想到,这孩子大约克父,孩子还在马芳芳肚子里八个月的时候,马芳芳的男人就病死了。
孩子生出来最后是个女孩,马芳芳的婆家人重男轻女,觉得女孩不能传宗接代,是个拖累,就把马芳芳母女两人赶回了娘家。马芳芳无奈之下,只好到A市来找工作。一开始,马芳芳还只是找一些类似洗碗、给人擦鞋的工作,谁知孩子一年两个月的时候,突然被检查发现患有先天性室间隔缺损,马芳芳为了给女儿筹手术钱,就找到了会所的工作,白天给人当阿姨,晚上再来会所端茶倒水。
“她不出台,她的长相太平了,免费送给客人客人都不要。警察同志,你看,我知道的我都说了,现在能放我去睡觉吗,真的困。”房间里,女人坐在自己家堆满了杂物的沙发上,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一个哈欠。
“最后一个问题,”喻沧州开口问道,“你知道去哪里能找到马芳芳吗现在?
马芳芳的室友最后给了喻沧州一个临近城郊的地址,看上去像是马芳芳现在的家。
喻沧州打开Honda的门,一脚钻进驾驶室,顾彦也跟着他进了车厢。喻沧州发动引擎,顾彦开口问道:“你说这个马芳芳,白天给人当阿姨,晚上在会所端茶,工作得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带走齐睿,她带走齐睿是为了钱吗?”
“我觉得像,一般人会突然改变自己的行为模式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生活突然发生了某种变故,我怀疑是她女儿的病突然发生了什么变故。”
正在这时,喻沧州放在车厢置物盒里的手机响了,顾彦拿起来一看,“喻队,是苏小小的电话。”
“接。”
“喂。”顾彦一边出声一边开了免提。
“喂!顾彦怎么是你?”
“你直接说,我开了免提,喻队在听着。”
“喻队顾彦我跟你们说,刚刚查到马芳芳的女儿一个星期前住进了医院,马芳芳的女儿得的是先天性室间隔缺损,原本缺损没有那么大,医生说可以观察到5岁再做手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马芳芳女儿最近突然病情恶化,肺部感染住进了医院,医院的人说,马芳芳给她女儿安排了下个月的手术,到目前钱还没有交齐!”
第二十二章
从市中心开往城郊,越靠近城郊,建筑的高度就变得越发低矮,等到靠近马芳芳家的时候,拐过一个大转盘,再转个弯,路面就由水泥路变成了还没有铺过沥青的泥土路,喻沧州在一栋平房对面靠着路边停了车。这里邻着一条小河,河边靠着路边的地方停放着一个大大的草垛,草垛边系着牛,大约是小河并不是很干净的缘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腥咸的味道,再往前道路变得更窄车就不好行驶了,喻沧州和顾彦索性下了车自己走过去。
“怎么样顾彦,小时候来过乡下吗?”索性四周无人,喻沧州查案查了一晚上,到了这时其实已经有些困了,仔细一看眼睛都是红的,为了抵抗困意就拉着顾彦聊聊天唠唠嗑。
“来过啊,小时候和爸爸走亲戚的时候,就经常来乡下玩,我去的那里河水可比这里清澈多了,一眼望去都可以见得到底,可以钓鱼、捉虾,还能下河游泳。”顾彦越说越得劲了起来,“乡下的酒席也比餐馆里办的酒席好吃,乡下的米饭都是用饭甑蒸出来的,香,菜也不似大餐馆里做得千篇一律,各有各的味道。”
大概是这里太过远离尘嚣,又只有他们两个人,喻沧州发现顾彦蓦地话变得多了起来,他平日里安静内向,每每喻沧州和苏小小斗嘴的时候顾彦就一个人在旁边笑,也不说话,深沉得像个小老头。而此时,在乡下安静的月色里,喻沧州突然意识到他也不过才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少年,也会有着这样活泼的时刻。
顾彦说完了话,发现喻沧州没下文了,一转过头发现喻沧州眼神深深地在看着自己,他突然顿住了:“队长,你盯着我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