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许这么呆萌的看我!殷宁险些炸了,要不是还记得王平在前面站着,他才不管什么袁华,什么纪律,他要蹦过去抓着申漾问他,为什么他打出来的和袁华打出来的感觉一样!
“集合。”待申漾站定,王平给出指令,袁华整队,二十八人碎步集中方队,整齐的站在王平面前。
“二三,提问。”王平道。
“是!”殷宁应声,看看申漾又看王平,道:“为什么十九的招式并不熟练,打出来的套路却和教官的感觉最接近?”
“你们都有这个疑惑。”王平在反问,语气却很肯定,似乎已经可以确定他们的回答。
“是。”
“十九,你来回答。”王平看向申漾,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打?”
“教官是这么打的,我就这么做了……”申漾不明白他们在问什么,为什么特意讨论这个问题呢?
可所有人都看着他,在等他回答。
“十五展示的是招式,零七展示的是连贯的招式,二三展示的是形,教官展示的是气,分明各不相同。”申漾尝试着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道:“有教官在,我当然按教官教的做……不是吗?”
见众人依旧不说话,申漾不知道自己说的他们是否听明白了,又道:“所谓‘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可这一套拳法的招式散乱,不像前几套那样,具有明显的锻炼筋骨的作用,二三打出来的拳法尤为明显,我看不出这套招式的作用何在。”
“所以你打不出来?”王平问。
“招式是能打,可是……”申漾想着当时的感觉,招式他记得,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出,直到袁华做示范。
袁华打这套拳法时运气了,其他几人都只有招式没有气式。
“教官含着一口气,支撑套路的是那口气,他的招式只是随性而出,那口气却运行全身,随着招式的变化而行走……”申漾看王平又看袁华,见他们没有否定也没有反对,他接着道:“我认为这套拳法重在气息,而非招式,所以无论如何形似,神不似就不像是同一套拳法。也许就是这个原因——”
“你说无招胜有招?”殷宁哈了一声打断所以的话,失声笑道:“内功?武侠片吗?”
“……”申漾无辜的看殷宁,他只是在说自己的感觉而已,他确实觉得殷宁刚刚打的拳法只有招式和袁华的相似,事实上南辕北辙。
“……”别又这么呆萌的看我!殷宁又想炸,他这么看他,让他觉得羞愧,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像个无聊的小鬼头一样,在找茬欺负人一样!
“这是今天的课后题,”关于申漾的言论,王平不置一词,击掌唤回众人的注意力,吩咐道:“截止明天早操前,任何人有任何想法,都可以来找我沟通。今天的课到此为止,解散。”
还不到下课时间,可王平已经宣布下课,学员们各个满腹心事,想着这道题四下散开。袁华本想跟申漾说说话,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被王平拎着衣领子拽走了。申漾撵了一步,追着已经快一步走远的殷宁,问:“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知道。”殷宁没好气道。
“……”申漾愣了一下,就算他反射弧长出外太空,他也感觉出来了,殷宁不高兴了,可是为什么呢?
“你怎么了?”
“……没有。”殷宁叹,回头看申漾,不由又叹一气。
他没怎么,只是……他思来想去,这种症状应该就是嫉妒心泛滥吧。虽然他经常说“嫉妒你”,可这是他第一回真正切切的感受到自己在嫉妒,一时间,他无法平常心面对申漾。
“小漾儿,让我静静。”
“哦。”申漾驻步,看着殷宁独自走远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的失落感。
自从他们成了知己好友后,这还是殷宁第一回在他面前摆出距离感呢!
申漾略郁闷,在操场漫无目的的走了几圈后,找日常教官借了颗篮球,一个人到篮球场打球去了。
“队长啊——”
王平不顾袁华哭喊,捏着他的脖子,把他拽进她在这里的住处,就在日常教官的办公室旁边。那是一间隔出来的单间,里面是她的床和置物柜,和学员们一样的钢板架子床,一样的统一规制的X大被褥。外面是她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只有一套和学员宿舍里一样的简单的桌椅充作她的办公桌,另有一个简单的两米高铁皮资料柜,进门处靠墙摆着两排会客座椅,袁华就被四仰八叉的扔在其中一张椅子上。
“……”袁华噘着嘴。
“说啊,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王平追究道:“你到底教了些什么?”
“没什么。”袁华道:“我什么都没教,都是哥哥教我。”
“信你?”王平转身坐在简易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拍着桌子吼道:“我是个棒槌才信你!”
“我真没有!”袁华无辜死了,他最艰难的就是跟她夜探申漾办公室那件事,可那么难的关都过了,为什么现在却被这点不知道是什么的坑难住了呢?
“那他怎么知道运气?”王平道:“这都是不外传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呀,所以我没有跟哥哥说这个,也没有教他呀!”袁华哭丧着脸,爬在王平的办公桌上,争辩道:“我跟哥哥见少离多,好不容易见面,忙着亲嘴儿都不够时间呢,说这些干什么呀!”
“……”这倒是个理由。王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可申漾知道“运气”的事又怎么解释呢?
“……”见王平不说话了,袁华知道这是自己的话起作用了,当即往下一滑,蹲在办公桌边,扒着她的膝盖哼哼道:“队长,你不知道,哥哥可厉害了,他有好多模型,每次等我洗澡的时候,他就拆模型玩儿,还教我怎么制服别人呢!你叫我去给这些人上课,可我讲的讲的,就开始讲哥哥教我的了。可气了!那是我的,怎么能拿出来给这些人分享?不开心!”
“你还没头脑呢!”闻言王平翻着大眼,掌心向上一摊,道:“把讲义给我。”
“……”袁华哼哼了一会儿,撒娇的讨好道:“……我还没写呢,队长,上课的时候,都是想到哪儿就说哪儿,嘿嘿嘿……”
“蠢货!你给我过来!”王平抬手就要打,骂道:“懒不死你!”
“别打脸啊队长,”袁华磨磨唧唧的从地上爬起来,把自己结实的后背转给王平让她打,哼哼道:“哥哥看到要心疼的——”
“自恋!”
殷宁静静去了,然而即便一个人呆着,他还是无法平静,反而越来越烦躁。破天荒的,天还没黑,他已经躺在床铺上了。书他看不进去,课后题他也不想思考,怎么会这样呢?殷宁烦躁得暴躁,直在床上翻滚,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情愫,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为什么会这样?殷宁问自己。其实答案很明显,可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就这样了呢?殷宁问自己。答案依然很明显,而他依旧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殷宁问自己。答案就在嘴边,可是,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那要如何是好?
难道要一直这样停滞不前吗?
“……”殷宁冲的坐起来,头磕在上铺的床架子上,疼得他掉眼泪。
真糊涂啊!
“二三,你没事吧?”临铺的学员问:“饭也不吃,十九也没去吃饭,你们不是一起吃饭的吗?”
“没事。”殷宁擦掉疼出来的泪,逃一般往外跑。跑出宿舍后殷宁才发现,外面已经全黑了。他们的宿舍靠近操场,和食堂相隔了三栋学生宿舍,一栋教学楼,中间还有室外健身区,开水房……早午晚的训练都安排在饭后,完全是因为从食堂回操场的距离,足够学员们消食。
殷宁一路往食堂方向跑,他在找申漾。
虽然他还没想明白找到他以后要说什么,可他后悔了,他后悔把申漾一个人丢在操场了。
他什么时候都能静静,可申漾今天才回来,还经历了那样的动荡,他一定很不安,才去找他,要跟他说说话。
不像他,申漾是个特别单纯的傻孩子,跟他成了朋友,认定他这个朋友后,他就再无隐瞒,全部敞开对他坦诚,一根筋的认定他。不像他,申漾的成长中只有孤独,无止境的孤独寂寞冷,受了委屈他甚至不会哭。不像他,申漾是个一心一意的技术工,除了那些因为自保而修炼的浮于表面的“圆滑世故”外,他简单的不像个成年人,遑论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他纯粹的让旁人自行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