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他看过了,门楣上是个“袁”字,那是韩斐的字,费涵浮雕的作品。
“他都跟你说了?”
“他说是他说。”申漾在沙发上坐下,对殷宁道:“你说是你说。”
“我们本来就想把两栋都拿下,你看看那边,地上地下的全都用完了,只余下三楼几个空房间,哪儿够你们日常生活用?”殷宁也坐下,单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懒散的斜靠着随口解释,见他想明白了,他打了个呵欠,打趣道:“给你准备的那个卧室只是防着他不在家,你在三十三号忙自然不会回三十二号独守空房。”
“……”怪不得带他来三十三号那天,殷宁只带他在三楼看了一眼,并不多说呢,原来他们根本没打算真让他把那里当成家!
他们和袁华一样,只让他把那儿当“宿舍”。
不待申漾羞恼,殷宁哈哈一笑,道:“骆骁一个人做这事太招摇了。碰巧费函回来,反正他们之间还有进一步的合作,抢房子这事反而成了他们进一步认识彼此的契机,歪打正着了。”
他解说起来,比袁华的解说简洁易懂多了,申漾想了想,揣测道:“那第二次去阿房……”
“嗯,各有各的安排,”事到如今,殷宁倒是不回避那一次阿房之行确实各怀目的,坦然道:“反正结局是好的。”
“好吧!“关于这个说法,申漾哭笑不得,却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结局来看,确实是好的,佛弥的病他治了,骆骁和费函成了朋友也开始进一步合作了,他还给那个傻小子一顿好收拾,确实没有任何不好。
“眼下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他们两个并不过分出头的人身上,更何况我们这些人!再者房子在他们两个名下,你和袁华也都能安心,”事实上其实更加盘根错节,然而那些大树深根的纠缠事,就算他说了申漾也不懂,他也无需懂。殷宁只说了这几句简单的,见申漾颔首,他无所谓道:“所以就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再说早知道晚知道有什么关系,我要是说两边的装修都是我牵头做的,你要感慨涕零,还是要感动得以身相许?”
“切!!”申漾啧啧了一气,他哭不出来,也献不出去,还真如殷宁所言,他顶多就是“好感动,你真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么一想,申漾又觉得自己的感情真是贫瘠得厉害,居然这就没了。
还真是乏味无趣得厉害呢!
“……”殷宁不知道申漾在反省自己,他似笑非笑的看申漾,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棘手事情。
后者心里想着别的事,并不自知,任由他打量。
“喏,你的。”不知看了多久,殷宁忽然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抛给申漾,道:“你的。”
“!!!!”太好了,有活儿干了!
申漾惊喜不已。白平云说过,王平只会让自己人跟他接头,除了白平云就是殷宁,申漾接着信封,又看殷宁,他一定是为她来的!
“她回来了?”
“这个是对外的。”殷宁并不回答他的问题,道:“明天开始公示。”
“……公示???”什么岗位?还需要公示?他就是个大夫,又不当院长!申漾更好奇了,在殷宁的示意下,他几下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三折的红头文件,展开一看,他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申漾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文件,那是一份召集文件,内容和年前他收到的那个很像,也只有寥寥数语,除去几句套话之外,就是集合的时间地点。
既然殷宁亲自送过来的,那肯定是真的。可申漾还是不敢相信,因为这文件让他明天十点到太白路十号报到,参加为期三十天的集训,明目是——荣誉兵。
不是医生,而是——军人?
不,等一下,荣誉兵是什么?也不是军人吧?!
申漾两条剑眉都纠结成两个钩子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收到的会是某医院的任职文书,然后自己可以开工了呢!
不对不对。
申漾彷徨极了,这一封既然是殷宁亲自送过来的,也即是说,这封文书并不是张泽皓给他的那封召集文书的后续。
所以……他还是没有收到定岗通知。
即便他体能、笔试、面试、政审全都已经通过了。
即便现在已经是年后,所有的单位部门都正常开工了。
可他依旧没有收到任职文件。
申漾不安,怎么会这样呢?
他是不是应该再问一次呢?也许像上次一样,他们只是忘记他了……
可他们已经忘过一次,真的会忘第二次吗?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殷宁看了一眼,显然他已经知道文件内容,只随意瞟了一下。
“可我……”申漾看自己的双手,他们这是准备让他用这双手跟别人肉搏吗?他长大后再没有和别人动过手了。
他只会打篮球!
除了打篮球,他就……会动刀,手术刀。
这双手还能用针,银针。
“三十天很快!”殷宁说了一句没有任何意义的话。
“我以为是定岗文件。”申漾讪讪,他真的以为是定岗,无论是哪个岗位在哪个单位哪个部门,他都无所谓,哪怕不是张泽皓那边给出的定岗文件,他也没关系,王平给他活儿干也行。他真的不想再歇了,他闲得身上能长蘑菇了!
“手痒了?”殷宁笑嘻嘻的戳了戳申漾寂寞的手指,意有所指道:“不是用过刀,救过别人吗?”
“那能一样吗?”申漾乏味的巴巴嘴,那根本没有任何挑战力,于他而言不过是无聊之极的屠夫之举。
“后面有你忙的!”
“……”这是一句根本没有安慰作用的安慰!申漾噘着嘴郁闷道:“我想做手术,心脏搭桥,肝脏移植,切除,缝合……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殷宁?”
“哎……”殷宁同情的拍了拍申漾,他知道。忙惯了的人闲不下来,责任心强的人闲不下来,心有目标的人也闲不下来,所以王平闲不下来,张正义闲不下来,陈皓清也闲不下来,其实他也闲不下来。从这一点来讲,他们都是一样的人,都闲不下来。
“哎,你是不是后悔选在今天搬家了?”殷宁忽然离开沙发扶手,不正经的打趣道:“你们今天应该窝在床上,抱足这三十天的份儿!”
“……”申漾愣愣的看着殷宁,无语,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殷宁,我不懂。”申漾不懂,他是个医生,为什么要让他去接受训练啊?他又不打架!
“我也不懂。”殷宁退后三分,和申漾拉开些距离,直言道:“所以别想了,也许明天就知道了。”
“????”
“……”殷宁拿出另一个已经拆开的牛皮纸信封递给申漾,道:“我也去。你不寂寞了吧。”
“你也???”申漾古怪的看着殷宁,他也……荣誉兵?这么一来他就更加确定这个所谓的“荣誉兵”的召集文书,必定是王平那边发的。
可殷宁去干什么呢?
他一个教书的,为什么也要去学打架?
“好了,我走的,他等我呢,”殷宁使了个眼色,示意骆骁在等他回家,他站起来往外走,承诺道:“咱们有三十天可以慢慢说。接下来这些天里,我会给你解惑,所有的。”
殷宁也走后,申漾一个人无所事事,想不明白他就不想了,反正殷宁会告诉他的。他在三十二号又转了一圈,关了全是粉红豹的那间房,又走进隔壁书房,他的儿童房六件套就在这里,只是他的书都在三十三号,这里只有日常的几本,以及袁华借来的骆骁念书时用过的教科书,还有……他们在阿房被拍的那本画册。
申漾爬在自己单身时睡了十年的单人床上,翻看他们的画册,忆着两人交往以来的点点滴滴,心中有些一言难尽的感觉。
他谈恋爱了,有爱人了,可他依旧总是忘记自己不是一个人了,一工作起来,就会忘记他。
他在谈恋爱,虽然现在他的男朋友还不能日日和他同床共枕,他还经常忘记他,可他已经忘记独自躺在这张单人床上的孤独感。
算起来他们闹过,吵过,还险些动手,他们都有不能让对方知道的秘密,可他们也是最亲密的人,知道别人不知道的彼此。
只是这恋爱谈的……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