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看到的,正式申漾半眯着眼睛,虔诚的凝望他那一排刀具,神情冷漠如神殿里正在祈祷,下一刻就要残杀祀品的大祭司,阴森可怖。
“!!!!”年轻人吓了一大跳,心惊胆战的转身就跑。
太恐怖了!
“……”申漾不为所动。
哼!
这种人他见多了,势利而肤浅,认为他是怪人,吓人,故而不喜不信,所以飞奔逃跑。
殊不知其实他们自己才奇怪,像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一惊一乍的惹人厌烦。
并且没有原则。
申漾百试不爽,每次都是一样的开始,一样的过程,并拥有一样的结果。而最后的最后也是一样:眼下他们怎么惊慌失措的逃跑,将来就会怎么低声下气的来求他。
大型打脸现场!
连佛弥骆黎伉俪都不免俗套,最初几次相见,他们都不尊重他。
申漾不喜欢这样的人。
他也从来不掩饰自己对这类人的不满情绪,连伪装表面的和平都不愿。
当然,他自认是识大体的大度人,他是谦谦君子,所以他会给足别人知错就改的时间和机会,也不会因为对方一时的愚蠢而记恨半分,顶多就是……多给他们些“教训”而已。
只是……
那是以前。
一想到王平那火爆脾气,以及她打人的狠劲儿,申漾还是略微有些心慌。既然已经接了她给的工作室,他们之间就是公平平等的合作关系,更何况王平是可以给他下红头文件调派他的人,那他们之间就是从属关系,说白了,王平管他,是他的“老板”。
于公于私,他都不该对她的人耍小性子。
他也不想挨她的打。看起来就疼,而挨打,就好像在说他差一样。
可原则不能破。
申漾纠结不定。想想他又觉得自己可以理直气壮,他应该理直气壮,这事上他占理。虽然他这行为孩子气了一点,可他向来如此,她既然用他就该知道他,知道即便他早已是一医院的首席主刀,救人无数,依旧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而他依旧只能用这种默默无闻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十年了,他还是一样,只能这样幼稚的自我调节。
哼,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申漾坚定这一点,是那些人歧视他在前,他凭什么要圣母白莲花的上赶着看人眼色?没有直接撂挑子就是他职业道德崇高了!既然如此,他做些小动作恶作剧,也是再正常不过的。那些蠢货……敢给他脸色看,就该也挨一挨坏脸色!
哼,他可没要求他们回来求他!
这一点想通后,申漾心平气静了,他哼哼着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小曲儿,继续细细将自己的老伙计们一一消毒清洁。
不出申漾所料,一刻钟不足,他的帐篷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这一次打开前,来人先敲了门口的木牌。
瞧,这就是现实:尊重不是相互的,尊严不是与生俱来的,也不是本事叠加或功绩堆积出来的,而是他自己争取的。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他的原则和态度却明确的表达给对方了:歧视是相对的,打人一巴掌的时候,就应该准备好承受对方还回的一巴掌。
申漾不主动与人交恶,可他也不会对任何人低眉顺眼,奴颜媚骨。
这是他的脊梁,是他的尊严。
这一次来请申漾的,正是在X市和申漾接头,这几天将他一路护送来的领队,算得上是有些交情,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说过一句话。
四目相对,两人依旧都没有说话,聪明如申漾,自然知道对方的意图,他主动拎着自己的出诊箱,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对方带路。
虽然对方没有开口说请求拜托的话,他依旧战战兢兢,只用躲躲闪闪的鼠辈眼眸悄悄瞟他,他仍然选择原谅。
救人活命,这是他身为医者的本分。
他忽然不和适宜的想起王平一再问他的那句“你会救”。是的,他会救,在他甘心情愿的基础上,在他能自保的前提下,在对方的面子大到可以让他忽略不计的情况下。
例如眼下。
他只是给王平面子而已。
就算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他也应该给领导这种程度的“特权”。
这是社会规则。
申漾放下手中的出诊箱,先戴上手套,大致了解了一下伤患的情况。
钝器砸击而成的伤口,严重的地方,肉眼可见碎骨。
好古老的的受伤方式。
怎么会这样呢?
申漾想不明白为什么身处二十一世纪,他还能看到只出现在古书里的超冷兵器时期的伤口,这些就像……山顶洞人时期,被石头、树枝等相对尖锐的钝器所造成的伤口一样。
他们在干什么呢?
申漾想不明白。
拿出随身携带的酒精棉球,先给伤患的伤口清洁消毒。
“啊——”
“……”伤患疼得大叫,旁边原本围观的人跟着打颤,有看不下去的直接闭着眼睛,捂着耳朵背对着治疗与被治疗的二人。
申漾却不为所动,就像听不见痛苦哀嚎一般,也不言语半句。他看出来了,这里只有他一个大夫,他不需要跟谁商量,也没有助手,甚至没有灯。这一刻所有以来器械的西医技术都成了摆设,因为这里只有他,他只能像个原始的赤脚大夫一样,面对眼前的伤和伤患,他只能自己判断,自己做主,自己动手,并自己承担所有的后果。
手脚麻利的清洁完伤口后,他拿出手术刀,在伤患杀猪般的惨叫声中,挖开可以挽回的伤口……
身后传来一次次门帘被打开放下的声音,原本死活不肯自动离开的围观者们,渐渐都走了,他们都无法忍受眼下的“残忍”。
申漾反而松了口气,当他是冷血的怪物又如何,他是能拿刀在人身上划来划去的人,光想那些有的没的,还怎么做手术!
至于那些无知的、留下只会碍事的人,走了才好。
他的手术室向来不留没用的人,只是因为这场面太过原始,他才没有像以前一样,不清场不开工,没有在一开始就赶他们走而已。
相比申漾的淡定与冷静,袁华很不稳重。
他都快急疯了。
腊月二十九凌晨从玉人湾下来后,袁华就跑了。他算过时间,只要他跑快一点,就能赶回来跟申漾吃一顿团年饭,一起过年,这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个年呢!只要队长不追着喊他,他还能抱抱哥哥,并在初一的太阳落下前赶回王平身边。
时间紧迫,袁华心急火燎的好歹在除夕夜赶回家,家里却没有申漾。不止没有申漾,家里的茶几都落灰了!他迅速在家里搜查一番,轻易发现申漾的出诊箱和背包都不在家。
出诊去了?
怎么没有留个字条?
袁华想哭,就算出诊,除夕夜也该回家啊!
他找不到申漾,开始打电话,拨通电话后,意外的发现申漾的手机在楼上响。
这是怎么回事?
他几步翻上楼,壁虎一样扒在701的窗外,透过窗帘缝隙往里面窥视。他没有看到申漾。701里,白平云和席小东正挤在一起看春晚,面前的茶几上摆着茶果点心,他们在过年。
袁华一下子酸了,凭什么他们能安安稳稳过大年,他却连哥哥在哪儿都找不到!他看着还在电视柜边闪烁的申漾的手机,拍着窗户委屈哭道:“学长,我哥哥呢?”
“!”
“……”
“不在这儿。”白平云喊着把受惊的席小东护在身后,安抚好了才走过去打开窗户,把胡子拉碴并风尘仆仆的袁华放进窗,这形容太枯槁了!
他就像只刚从泥坑里爬出来,正在风中凌乱的破风筝!
白平云道:“听说出诊了。”
“他去哪儿了?怎么连手机都不带?”
“……”我哪儿知道!白平云无语,道:“大过年的,你也不收拾一下!”
“我刚到家,学长,我想和哥哥过年。我想他!”袁华哭道:“可他不在家!说好等我回来的!”
“哎大过年的你别哭!”白平云将茶几上的纸巾丢给袁华,嫌弃的看着他擦眼泪,一眨眼把洁白的纸巾擦成黑灰色。
脏死了。
吓到小东西了!
待袁华略微平静后,白平云才解释道:“腊月二十八走的,殷宁说让我先拿着他的手机。”言外之意,问殷宁或许能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