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窝里伸出一只清瘦的手，朝着男人伸去。
“闻乘。”
老人的声音并不沙哑，反而带着几分清越，像是老旧却又写着温柔情诗的散文书。
“……嗯，我在。”男人的声线哽咽，强忍着喉间震颤声线的抖动。
“我走了后，不要再惦记着我，知道吗？”
“……我不。”
老人笑出声，笑得很温柔，连眼尾拉出的弧度都是温柔缱绻的，他侧过头看着床边红着眼眶的男人：“傻瓜，你这又是何必呢。拥有不老不死的能力，拥有撕裂空间的能力，为什么不去寻找一个可以陪伴你永恒的人，而是选择一个正常生老病死的我。我已经老了，不能再陪你了，你又一次看着我死去，不难受吗？”
男人听到这句话时眼眶红得厉害，握着老人的手更是愈发的紧，好像再紧一点心爱的人就不会离他远去。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会想办法让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傻瓜，我就要走了。”
男人摇头：“不，你不会走的。”手却开始颤抖。
老人感觉到有东西从身体里抽离，但是心爱的人还在哭，他想再哄一哄，只是手已经开始没力气，缓缓的闭上眼，拼尽全力的，将最后的力气放到两人紧握的手中。
“……闻乘。”
“……嗯，我在。”男人开始泣不成声。
“不老不死太难过了，如果有机会，我们一起老去，好吗？”
“……嗯，好。”
“对了，你不是说要送我一个礼物吗？在我走之前，我能看到这个礼物吗？”
男人像是想起什么那般，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黑色的绒盒里，是一条红绳。他手忙脚乱的将红绳递给老人，放入老人的手中。
老人握住红绳，心满意足了那般，唇边微扬。
脸上皱起岁月的痕迹，都被温柔和深情填满。
红绳渐渐被掌心捂热，又慢慢的因冰冷的身体降了温度。
不再有力气的手掌心慢慢松开，手臂垂落，红绳跌落在地。
留声机还放着轻松愉快的古典乐曲，男人慢慢的单膝跪在床边，红着眼眶将红绳捡起，而后掀开被子将红绳系在老人的脚踝上。
长久不见太阳的皮肤白皙，并没有年岁而老皱，依旧的呈现出丝滑，红绳系在脚踝上颜色红得晃眼，如同年轻时那般，如今想起留下了的是惊艳了岁月的痕迹。
就在此时，留声机传出清越的歌声。
——
那一夜 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经筒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 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喜乐平安
曾经惊艳了民国的百灵鸟，终究抵抗不了岁月，永远的离开了。
男人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后被沙哑的声线打破了寂静。
“醇醇，就算是撕裂了时空我也会找到你的，等我，这一次，我们一起老去。”
“我会将我分裂撕碎，去挣脱规则，再见的时候我一定会认出你的。”
“这条红绳，是我送给你的，祝愿你每一世都平安健康快乐，等我来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他们曾经有一段很美很美很美的爱情
第76章 人体画家的笔尖偷香11
到了拉萨已经天黑了, 下了火车一行人坐着大巴往订好的酒店去。
大巴上一群人都在哀嚎，因为坐火车时间太长实在是太累了，但就是这么累的时候还堵不住一些人的嘴。
“……诶, 那不是隔壁班的闻乘老师吗，他怎么会来？”
“不知道啊，好像是跟霍醇醇来的。”
“他们俩什么关系啊？师生恋？”
“应该是, 之前霍醇醇不是帮闻乘老师出头嘛, 还敢跟上官风铃对着干，这不是真爱那是什么。”
“啧啧啧两人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出来玩呢。”
“睡了睡了，累死, 到了再聊。”
……
窗外的夜幕早已经降临，拉萨的夜晚被繁星铺满夜空，美得宁静。车内在吵了一阵后便安静了下来，不一会还有男生打起了呼噜，但也没有吵醒周围因为舟车劳顿熟睡的同学们。
霍醇醇靠在闻乘的怀中打着盹，他也累得不行, 虽然火车上是卧铺但毕竟空间小, 又总是躺着，腰酸背痛的，现在就想着能够在床上躺一会让身体放松放松。
“是不是很累？”
就在他眯着的时候听到闻乘在耳畔传来的声音, 懒懒的应了声。
然后就感觉闻乘给他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让他窝在怀中，舒服得不由得叹息出声，有力的双臂环着他就很有安全感。
真是奇妙，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关有一种格外舒服的感觉。
脑袋里什么都没有想, 有闻乘在一切都是安全的，很快就睡了过去。
闻乘垂眸看着怀中闭着眼已经睡着的霍醇醇，窗外投入的光线依稀勾勒着精致的轮廓，车内隐约有呼噜声，还有车行驶的声音，害怕颠簸弄醒怀中的少年他紧紧的抱着，用手臂的力量去减缓颠簸。
目光落在霍醇醇的脸上目不转睛的，他在求证着，求证着那些零碎的记忆是否真实。
越是求证越是觉得自己不可思议，他真的是……
不老不死的人吗？
可又是为什么，他自己究竟是谁？
怀中的人呼吸绵细，在感受到车子的晃动时他再用力的抱稳，生怕被霍醇醇被摇醒，可又在看到霍醇醇闭眼的样子时脑袋里不由得闪过刚才的画面。
那个在他面前离开的老人……
是霍醇醇吗？
离开……
喉间咀嚼着这两个难以吞咽的字，嚼得他难受，就连呼吸都似乎变得不顺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原反应现在开始了，要不然为什么觉得有些难受。
“我们现在已经到了拉萨，在这里高原反应可能会比较厉害，如果大家觉得有不舒服的一定要跟老师说，每个人椅背后挂着氧气罩，感觉到呼吸急促和困难的立即戴上。”
霍醇醇是被车上导游的声音吵醒的，睁开迷蒙的双眼，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闻乘急促的呼吸声，立刻抬手打开头顶的车灯，然后就发现闻乘脸色不太好看，在灯光下这张脸的苍白程度几乎融入灯光中。
慌张的抬手去拿椅背上的氧气罩，打开给闻乘挂到脸上。
氧气罩的罩面很快就被呼出的白气覆盖，呼吸的急促让呼吸声变得粗重，他看着闻乘就靠在椅背上什么都说不出话来，脸色苍白，顿时有些害怕。
手心开始出冷汗，但还是伸手握住闻乘的手紧紧的握着。
闻乘的手冷得可怕，甚至在颤抖。
越是抖他的心情越是慌，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闻乘的手轻轻回握住他，掌心的温热稍微安慰着他有些浮躁的心情，他才稍微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没有意识。
但眼睛还是一直盯着闻乘看，心里忽然有些说不上的难受。
怎么才刚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喂？是xx酒店吗？我们是xx旅游团，大概十分钟后到达，这边有人出现高原反应麻烦安排一下医生。”
车上的导游在大巴过道上检查着大家的状态，在路过闻乘这边时就发现闻乘的状态不太好，立马就打电话跟酒店那边先联系。
然后弯下腰查看闻乘的情况。
“有的人刚来的时候多少都会出现高原反应，只是或轻或重，一般缺少锻炼的会出现比较明显的不适，或者是情绪太过激动导致兴奋的也会出现不适。”导游观察看着闻乘的脸色：“应该还是轻微的高原反应，先让他冷静下来休息休息，先生现在会觉得呼吸很困难吗？”
过了好一会闻乘才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头晕想吐。”
“再坚持一下，一会到酒店就有医生了。”
霍醇醇听到闻乘说头晕想吐时，视线正好对上闻乘的眼睛，他看到闻乘眼里不由自主露出的委屈，心里酸涩心疼。
要不是他说要带闻乘来西藏闻乘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忽然有些过意不去。
“导游先生，他这样很严重吗？”
导游说：“其实每个人多少都会出现高原反应，这是正常的自然反应，不用太担心，两三天就可以缓解过来，有的是体质较差的会比较容易出现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