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pper听到风声,他最后想到的是:
其实我觉得挺抱歉的,Bill。
Dipper连人带酒一起被踢下沙发,Bill收回迈出去的脚。至始至终他手中的啤酒没有半点洒出去。
Bill这一脚可没留情,年轻的恶魔胸口要疼炸了,啤酒早就摔在地上碎的只剩渣。
「你是被Shooting Star的猪附体了吗?不,搞不好还不如那只猪呢。要我给你洗洗脸清醒一下吗?」
Bill的手微倾,啤酒接二连三涌出,尽数倾倒在Dipper脸上。
「杀了你算解决?你可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Professor。」他气笑了,「我教导了你那么长时间,现在你烂摊子搞完了想死就死,你当我是你们人类政府从生到死一条龙?」
空瓶在Dipper耳边炸开。
恶魔蹲下,他抓住Dipper下巴,不顾年轻恶魔满脸的啤酒。他的手指很用力,Dipper甚至有种下巴会被捏碎的错觉。
灯光被玻璃渣切碎,每个切面都能映照出Bill的模样。而Bill的眼里,是像条湿漉漉野狗一样狼狈的Alcor。
「那……你……想……」
「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我要你杀人你就得给我杀,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黄金瞳对黄金瞳,「我要你像条狗一样听我的话。」
Dipper刚想回他一句「你做梦」,就被Bill下句话钉死。
「相应地,我也不会去动Pines家一根手指头。」
他松开钳制男孩的手,居高临下地注视Dipper。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Bill还是懂的。他看见男孩脸色几番变化,最后一片灰败。
「……成交。」
Professor Pines咬牙。
「那你需要我像电视里演的那些低星电视剧一样叫你『主人』吗?你这天杀的变种玉米片。」
哦豁,进化了啊,从玉米片进化成变种玉米片。Bill都有点期待下一次是什么了。
不过人不能逼得太过。
「那种称呼就免了吧,」虽然他挺想听,「现在,你去睡一觉。」
Dipper一愣。
Bill转身,硬皮鞋一下一下踏在木地板上。
「我把你意识空间快绞成碎片了,还抢了多次身体使用权,你灵魂都要透明了。」Bill满脸嫌弃,「你是猪吗?以为死了身体就能给我?那我为什么不早点夺取你的身体。」
他简直想去十年后问问斯坦福人事部,这种智商究竟为什么可以在最高学府任教。
「我和你融合才形成的『Alcor』,缺一个这身体都不行。」Bill居然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你的『人类身体』还没有彻底完成『恶魔』的转化,我现在接手,出现的是什么东西?十二岁半恶魔小弱鸡?」
Dipper:「……」
Bill满脸写着「动动脑子行吗」,他挥挥手。
「你现在赶快滚去调理灵魂创伤,我也受伤不轻,得好好睡一觉。对了,」他想起来什么,「我警告你,Dipper Pines,你要是再敢搞什么幺蛾子,」Bill冷笑,「我把Shooting Star的手指当着你的面一根根掰断。等你醒了我们再好好聊聊怎么在时空门开后收拾蝾螈。」
他应该杀了男孩的。他想。Bill Cipher向来对背叛者不留情面,只有他背叛别人的份,没有别人背叛他的份。
但是自己住手了。
为什么?
他想起Alcor那双眼睛。眼珠是黑的,可虹膜是金色。是和Bill一模一样的金色。
那是恶魔的象征。
在所有的时空里,都找不出第三个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家伙了。
Bill是在雷声中醒来的。
那天和Alcor交流完之后,他们就陷入休整睡眠。毕竟之前折腾的太狠,灵魂早已遍体鳞伤,需要大量的休息来拯救灵魂和身体。Bill作为一个享乐主义者,强吊着一口气召唤来火堆和床铺,颤颤巍巍给山洞施下最后的魔法然后倒头就睡。
他对自己的魔法很有信心,这个宇宙里没人能超过他。
所以……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这么想着,伸出头看外面的天空。
结果把恶魔吓了一跳。
Bill很少有受到惊吓的时候,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维持一张笑眯眯的脸。根本就是另类面瘫。但是现在他的眼睛睁的前所未有的大,是个标准的惊讶表情。
「这怎么回事……」
天空红的近乎滴血,暴风在树林间穿梭。幼鹿尖叫着被卷上天空又在眨眼间摔成一滩肉泥。
Bill见过这副场面。
「这他妈怎么回事!」
Bill低头看向手环,日期已经走了六天。
仅仅过了六天而已,借Stanford五个脑子十双手也搞不出「湮灭之日」。蝾螈还在时空间卡着呢,要真是它出的手重力泉早就寸草不生。这到底是谁干的!
他把Dipper强行唤醒。
男孩灵魂受的伤要比Bill重的多——虽然一大半都是他干的。Bill下手一点没留情面,意识空间现在还在重建。
Professor Pines眼睛都没睁开就被Bill推出去。
【你自己看。】
他被吓到瞬间清醒。
「这什么鬼!好莱坞特效大片?」
【比那个更刺激,】Bill冷笑,【看样子在我们睡觉的时候有人做了不得了的事情啊。】
Dipper伸手撤掉结界。
噩梦波及范围比他想象的要广。有一半的森林被破坏,来不及逃脱的动物被怪物们争相分食,血雨不绝。
有只翼龙发现了Dipper,它欢快地丢掉口中的骨架朝男孩飞去,满是獠牙的嘴巴腥臭又恶心。
Bill冷着脸,以他和Dipper的默契不用多说就切换了位置。恶魔一脚踩住翼龙上半喙。翼龙扭动着身体,喉间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叫。
Bill更嫌弃了。
作为站在怪物界食物链顶端的恶魔,向来只有他吃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的蠢货垂涎他了?
「不自量力。」
他做了个虚握的动作,翼龙扭动越发疯狂,但恶魔纹丝不动。五指成拳的一刻——
心脏突破皮肤束缚,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尘与土。
翼龙不动了。
「真恶心。」
Bill拍拍手。翼龙还睁着眼,胸口往外汩汩流着血。真真是死不瞑目。
「我们得把这件事调查清楚,」恶魔看着远方电闪雷鸣的天空,「看看是谁敢在我Bill Cipher的地盘上搞末日。」
Dipper松松领带。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Blemdin死了,华盛顿特派员死了,重力泉的时间缝隙在Ford叔公手里,Bill是他的同谋。他亲手解决掉所有会造成「湮灭之日」的不定因素,为什么……末日还会出现?
Bill拨开洞口疯长的野草,翅膀伸展,足以遮天蔽日。翅膀卷起狂风,他如利箭离弦,飞向重力泉。
TBC
Notes:
①:出自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
第十一章 11
Mabel坐在窗沿,头倚着冰冷的玻璃。
距离Stanford Pines归来已经过了六天,女孩从Stan那得知了一切——Stan这个名字是怎么回事、他这么做的原因、还有他和他兄弟的过去。
Stan讲他和他兄弟童年那些趣事时Ford怼了他一肘子,老人愣了下,看清女孩表情后结结巴巴转移话题。
「我没事,Stan叔公。」Mabel扯开一个笑,干净的像雨后的鸢尾花,有水珠从叶尖滚落,「我很高兴你能找回你的兄弟。」
两个老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窗边跃下,白色的丝袜在半空化作一道弧线;少女踩过木质地板,吧嗒吧嗒,像只轻盈的山雀在木头间穿梭。
她从抽屉里取出三号日志——Stanford明确表示这本书他用不到了,给他们也行——然后坐回原位。
她得给自己找点事做。Mabel咬着笔头,放到嘴里发现是根蜡笔又「呸呸呸」地吐出来。
「Well……Dipper不在,我得把日志给他续写下去。」
她歪歪头,回想男孩平时写日记的模样。Dipper总是叼着笔,坐在桌案前,让台灯烧到半夜。他做这项「工作」的时候低垂眉眼,灯光将他的面颊分割为两部分——眼窝深邃,眼睛却在发亮。
偶尔她翻过身,看她弟弟坐在桌前认真的模样,想她的书呆子老弟有时候还蛮帅的嘛。
Mabel笑了笑。她借着天光翻开日志——
记录到剧院戛然而止。
寒气顺着四肢百骸蔓延,Mabel握着封面的手都是僵的。她脑海里闪过Dipper低垂的眉眼闪过Dipper笑着的脸闪过Dipper红透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