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137)

冯蓁自己看不清楚,但萧谡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真正的嫡孙女儿可不是这般养的。

翁媪刚走没一会儿,宇文涛便到了冯蓁的屋子里,萧谡替冯蓁落下帐子,让宇文涛把脉。

“女君只是一时疲惫,不过上次元气大伤还没恢复,这次又惊惧失谐,必须得好好将养身子才是了,否则寿数怕是……”宇文涛在萧谡的眼神里,恁是没敢把话说完。

“她吃不下任何药,你想个法子弄成药膳吧,只能慢慢调。”萧谡道。

宇文涛走后,萧谡戳破自己的手指给冯蓁喂了几滴血,他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虽然不知自己的血除了愈合伤口之外还有其他什么功效,但上一次宇文涛说得那么严重,最终冯蓁能那么快好起来当也是因为他的血的缘故。

冯蓁的桃花源贪婪地吸吮着这几滴血,总算是苟延残喘着活了过来,只是冯蓁的人却还没醒过来。

一时荣恪得了下属的禀报,匆匆走到萧谡身边,“殿下,皇上召你现在即刻进宫。”深夜召萧谡,想来是元丰帝也得着长公主骤亡的消息了。

萧谡有些不放心,握着冯蓁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直到荣恪再催促,他才起身道:“派人看着幺幺的院子,有那等不长眼睛的直接处置了就是。”

荣恪应了“是”。

萧谡一边走又一边吩咐荣恪道:“去给宇文涛说,让他给幺幺拟的药膳里要多点儿荤食,否则她怕是又要饿得病了。”

荣恪又应了“是”。

“对了,她醒过来肯定要去哭灵,你让宜人给她准备两个护膝,做得厚实一点儿,不要伤着膝盖了。”

萧谡的唠叨一直持续到他翻身上马。荣恪这才晓得原来他家殿下话是一点儿不少的,全看话题是什么。

却不想萧谡都上了马了,却又重新跳下来,“让宇文涛给幺幺准备点儿药香,别让她醒太快,等天大亮了再起也不迟。”于萧谡而言,冯蓁自然是跪得越少越好。一场丧事下来,尽孝的子孙谁不得瘦个七、八斤,异常的折腾人。

“是。”荣恪心想你想得可真够仔细周到的。

萧谡走后,荣恪自然是按照他的吩咐一一办了,他心里明白得紧,就算其他事儿能糊弄他家殿下,但是事关冯蓁,绝对不能偷奸耍滑,再怎么用心也不为过,否则可没有好果子吃。

冯蓁好好地睡了一大觉,精气神都好了些,恍惚间还以为长公主的死只是昨夜她做的一个噩梦,她撩起床帘子唤了声“宜人”。

宜人累了一宿,正歪在榻上打盹儿,听见冯蓁叫人,赶紧揉了揉眼睛起身。

冯蓁望着宜人还肿得跟桃子一样的眼睛,轻轻地问了句,“昨晚,我不是在做噩梦吗?外大母她真的……”

宜人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女君快去看看吧,府里都乱套了,好多人卷了府里的细软逃跑了,翁媪和涟漪也压不住。少夫人哭晕了好几场了。”

比起冯蓁的痛苦,戚容自然是更悲痛欲绝的。苏庆死了,她也没个孩子傍身,长公主如今也没了,再没有人能给她撑起将来的一片天了。

冯蓁甩了甩脑袋,稳住了自己的声音道:“伺候我梳洗吧。”

宜人把自己昨晚上连夜赶出来的白色衣裙给冯蓁穿上,“女君先将就穿着吧,府里乱了套,这些事儿都没人管,翁媪的话也不好使唤了。”

对冯蓁而言,没什么衣裳称得上将就,就是乞丐装穿她身上都能带出新的潮流来,孝白的衣裳一上身,就好似水畔的洛神一般,飘渺虚逸,像是风一吹就能带着她飞升一般。

发如乌云,肤若凝脂,墨色的如黑曜石般灿烂,雪色的如金刚钻一般剔透晶莹。极致的黑与白的对比,衬托得冯蓁那双明珠美眸越发地水亮光莹,潋滟了万顷秋波。

即便宜人心里担忧又焦灼,可看见冯蓁如此,都忍不住怔了怔。

“怎么了?”冯蓁随意地理了理鬓发,没用抿子,现在这时候头发若是一丝不苟反而显得不孝了。

待收拾齐整了,冯蓁才走出了门,一跨过院子就看到了郑从舵,正跟门神一样守着她的院子。冯蓁的眼睛立即瞪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太子殿下吩咐属下守着女君的院子。”郑从舵恭敬地低着头道。

冯蓁冷笑了一声,“太子殿下未免也欺人太甚了,这是我外大母刚去,他就要强占孤女么?”没想到冯蓁竟然和翁媪说出了同样的话。

郑从舵听着这话风不对,只能撇开头不说话,但身体却没挪位置。

“你是自己把人撤走,还是我叫人来撵你们走?”冯蓁冷着脸道。

其实郑从舵也觉得他家殿下很没有道理,想了想,最后朝冯蓁行了礼,把侍卫都撤了。

宜人在旁边低声道:“女君是不知道,昨晚上大家见长公主和公子都没了,便起了歹心,咱们院子里的魏妪和她女儿,趁着我们不在,跑来卷了女君的首饰想逃,多亏了太子殿下的人才把她们制服。”

冯蓁转头看向宜人,“宜人,我不管以前太子殿下许了你什么好处,可你要记住,我才是你的主子。你若想走,我不留,可若是要留下,就得分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

宜人急急地道:“奴自然是一辈子跟着女君的。”

冯蓁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点儿,“那你得记住,太子殿下已经有了太子妃,跟我从此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宜人微微张了张嘴,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女君,奴知道了。”

一时翁媪听说冯蓁醒了,也走了过来,见门口的门神不见了,不由问道:“女君,太子殿下的侍卫……”

冯蓁道:“翁媪,你是外大母身边的老人,有些规矩这时候最是应该立起来,尽管太子殿下看着咱们府里乱成一团想帮咱们,但也不能越矩,拿这些小事儿去麻烦太子殿下。”

“是。”翁媪却没想到冯蓁如此硬气,她原还以为冯蓁是与萧谡有首尾呢,这么瞧着却像是太子殿下觊觎已久。

“表嫂好些了么?可能起来理事?”冯蓁又问。

翁媪摇摇头,“如今已经是水米不进了。”

冯蓁叹息一声,“我去前头看着吧,只是这些事情我也不懂,只能装装样子,你吩咐人多照看着表嫂,最好能叫她娘家来人照看一下,想来她心里能舒坦些,毕竟表嫂还年轻呢。”

“女君想得周到。”翁媪道:“有女君在前头坐着,想来那些刁仆也不敢随意动弹了。”

冯蓁摇摇头,“现在人心惶惶,当务之急是要请得圣意,才能稳定人心。”

翁媪愁道:“是啊,可咱们谁又有资格去请圣意呢?”

“无妨,外大母走得太仓促,所以这会儿还没有旨意下来,我想以皇上的仁孝,当不至于让外大母身后受损,说起来庆表哥也是为国殉身的,皇上不会叫他死不瞑目的。”冯蓁安抚翁媪道,“若是今日没有旨意,我再来想法子。”

翁媪点点头,心里却是诧异冯蓁竟然能想得如此明白,昨天看她那副天塌下来的模样,还以为同戚容一般扶不起来呢。

“走吧,翁媪你一路跟我说说府里现在的情形。”冯蓁道。

“是。”翁媪便尽量简单地把府里的事儿说了一遍。冯蓁问了几个问题,都问在症结上,让翁媪的心不由又放下了一些。

“阿姐来了么?”冯蓁问。

“昨儿夜里就来了。”翁媪道。

冯蓁点点头,见灵堂已经到了,便转身走了进去,先去灵前上了一炷香,再然后则看向了灵前烧纸的冯华。

冯华自然知道冯蓁进来了,可却转身背对着她。

冯蓁的眼圈红了红,也没说话,转身跟着翁媪出了灵堂,往后面的花厅去。一众身上暂时还没差使的仆从都已经等在那儿了,由涟漪看着。

冯蓁走进花厅,缓缓地坐在正中的黄花梨交椅上,左右来回扫了两遍,这才开口道:“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当知道皇上最是敬重外大母,公主府一时半会儿还倒不了。少夫人与我都不是吝啬之人,即便将来真要遣散你们,那时也自有丰厚的遣散银给你们,也算全了这场主仆之谊。”

冯蓁说完,又停顿良久,这才再缓缓地道:“可若是有人背主,那也别怪我不客气。如今府里也就只剩下少夫人和我两个女子了,若是不用雷霆之力怕是不服众,你们谁若想出来试试,我也是愿意杀鸡给猴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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