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足无措，连收回的目光都无处安放。血液瞬间冲到头顶，大脑一片浆糊。
该怎样才好呢？要怎么解释呢
越着急，越想不出来。此时此刻，她耳里净是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和窗外雨滴若有若无的冲刷声。
突然手指被轻轻碰了一下，沈钟鱼抬眼看向许望。他依旧站在对面，垂着眼，黑发微微耷拉，没有任何动作，就，只是安静的看着她。这一瞬间，沈钟鱼的心像是被清泉淌过，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教导主任很快在他们身旁站定。他一眼认出许望，皱着眉又重复问了一句，“你们刚刚这是在干什么？”
气氛安静了一秒。
稍后，许望嬉皮笑脸答道，“没干什么。”
“真的没干什么？”
“真的没干什么，老师，你刚刚不是都看见了吗？”
主任眯了眯眼，显然不信许望的说辞，他又将目光移到沈钟鱼身上，鼻孔哼了一声，语气不善，“你们两个跟我来一趟教务处。”
说完，便先他们一步转身离去。
两人还站在原地。许望侧头看见沈钟鱼额头沁出来的细汗，问道，“害怕吗？”
她先是点头，随后又赶紧摇头，“不害怕。”
虽然嘴上说着不害怕，但脸色有些苍白，眼里也泛着水光带着丝丝担忧 。没走几步，许望突然停了下来。
沈钟鱼只顾着走路，一不注意就直接撞了上去。
她揉了揉自己的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结果就见许望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唇，俯身，双手摁住她肩膀，鼻尖抵在她额头。
“害怕的话，待会就别说话。”
“你别担心，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来说就行。”
“我会解决的。”
见沈钟鱼只是倔强地看着他，并不答话。他放软了声音哄道，“没事的。知道了吗？”
沈钟鱼看着他，最后还是嗯了一声。
教务处。
主任坐在办公桌前，依旧重复问着之前的问题，反反复复好几遍，皆被许望插科打诨给糊弄过去。
他扭头，将目标转移到沈钟鱼身上，“钟鱼，你是好学生，你说说是怎么回事？你不回教室怎么呆在那里？”
沈钟鱼死死盯着地面，不敢直视。她微颤着声音，“我从那边回教室。”
那条路也可以回到班级，只是因为偏和远，所以走的人较少。主任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又问出下一个问题，“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沈钟鱼咬了咬唇，不知该如何回答。两人同时出现在平时根本没人的地方，而且还动作亲密。这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无论是逆推，还是正推，都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一旁许望懒洋洋道，“能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完全不认识碰见了也能聊聊天吧。老师，现在不会连交朋友的权利都不给我们吧。”
主任扫他一眼，“你别插话，给我站好。”
说话间，房间里又进来两人。
赵祺勾着老方背，看见许望站在里面，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问道，“这小子又惹什么麻烦了？”
转眼看见钟鱼，还贴心问道，“你也在这”
沈钟鱼小心翼翼抬眼，喊了声，“老师。”
主任没顾上打招呼，他语气稍稍缓和，问向沈钟鱼，“你们俩是不是在搞对象？”虽说没有具体的动作，但两人间的气氛总给他一种不正常的感觉。
沈钟鱼惊讶地抬头，似乎是被这个问题吓到，她看向旁边的老方。老方和赵祺坐在一旁，相对于赵祺的坐怀不乱，老方一脸严肃。
沈钟鱼又赶紧低下头。
许望扑哧笑出声，“老师，我们现在已经不流行搞对象这个词了。再说，就单纯说说话，拉拉小手，谁搞对象这样搞”
主任觉得自己再问下去，心脏病都能气出来。他抚了抚自己胸口，深吸口气，刚想开口骂人，就被赵祺下面的话给堵住。
赵祺清了清嗓子，故作严厉，“你是怎么说话的，给我认真点，主任问什么答什么。”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主任，我觉得还是要问清楚点。谈恋爱应该还不至于。你就算不相信许望，你总不能不相信人家钟鱼吧，这是个好孩子。”
见主任面色略有些松动，他又用胳膊肘推了推旁边的老方，示意他开口说几句。老方依旧板着脸，“我也这样认为，还是要问清楚点，毕竟都高三了，闹出事情来不好看。”
主任也觉得这话有道理，他面色稍缓，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真的没什么？”
“老师，您都问了不下三遍了，真的没什么？”
主任抛出另一个问题，“你说你没干什么？没干什么你把人家直接往墙上按？”
许望佯装惊讶，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我这不什么都还没干你就来了嘛。”
一听这话，主任脸都气得铁青。
还没来得及干？要是来得及他还想还干什么？这句话一出来，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赵祺赶紧在旁边骂道，“你说什么浑话，你给我好好说话，重新说一遍。”虽是骂，言语中间还是有护着的意思。
一个男生把女生按在墙上，还能有什么？
主任看向沈钟鱼，“他欺负你？”
原来许望突然推她是这个意思，沈钟鱼刚想反驳，许望就先她一步说道，“老师，你别冤枉我，这怎么能叫欺负？”
这一幕落在教导主任眼里，就变成了沈钟鱼受许望欺负，不敢说出事情真相。尤其是看小姑娘那红了一圈的眼睛，他更是不忍心。
赵祺还处于迷惑之中，“按墙上是怎么回事？”
许望面上带着诚恳，“老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好学生走路恨不得鼻孔朝天，看不起我们这种差班的，我就想和她交个朋友。”
“你这个不叫交朋友，你这是流氓行径。”主任气得不行，直接大手一扬，“你把你家长给我叫来。”
窗外雨渐大，乌云压顶。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脚步声，随后进来了一名中年妇女。头发半绾在脑后，穿着条浅色裙子，拎着皮包。她先是扫了眼许望，然后微笑着和老师们问好。
主任简单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听完后，许望妈妈又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钟鱼总觉得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许久。
沈钟鱼不由得有些紧张。
许望妈妈抿了抿唇，淡定问道，“老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家许望虽然平时调皮了些，让你们操了不少心，但他绝对不是这种欺负女孩子的人？”
她转向许望，“你给老师再好好解释解释？”
许望将头扭向一旁，“没什么好解释的。”
主任面色不愉，顾及家长在旁，也没有发火，只是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见沈钟鱼还在这，他停了下来，挥了挥手，“钟鱼，你先回教室。”
老方和沈钟鱼一同离开。
教务处门口，老方面色犹豫，最终还是开口说道，“马上就要高考了，有些事情，能不要碰就不要碰。”
沈钟鱼开口想解释，又突然觉得没有什么好解释的，闷闷低下头。
“你妈在这边陪读是吗？”
沈钟鱼点头。
“过几天让你妈来学校一趟。”老方缓缓说道。
她无法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见沈钟鱼误会，老方解释道，“高考快到了，按道理说，我要找家长聊聊天，让她们多加注意考生情绪。”
打心底沈钟鱼就不想要沈琼来，但既然老方已经开口，那便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沈琼来的话，她只会让自己难堪，只会把自已平常用来“遮羞的布”狠狠撕下。
里面传来许望妈妈坚定且有理有据的话，她暗自想，如果今天来的是她妈的话，事情只会换一种局面。沈琼只会黑白不分的把她臭骂一顿，甚至，连巴掌都有可能会扇上来。
“你自己也要多多注意和你家长的关系，父母和子女之间是没有深仇大恨的。”
沈钟鱼的思绪被老方的话从混沌里拉出。她不太明白老方的意思，等看见他眼里一丝淡淡的怜悯就懂了。
老方也看过那个视频，所以知道她有一个狂躁的母亲，知道她有一个不怎么幸福的家庭。所以老方不对她成绩下降的事情过分苛责，也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