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有可能把上节课没讲完的内容接着讲完。”
陆寻正和旁边人聊最近新上映的电影，聊到精彩处，整个教室都是他的声音。
“唐郁。”
浑厚的声音传来，教室门外站着一位中年男人，西装革履，面色威严，眉毛微微打结。
四周安静了下来，目光纷纷投向门外。
事件的当事人还在睡觉，沈钟鱼偷偷伸出手，从桌子底下推了她一把。
唐郁先是不明所以地看沈钟鱼一眼，注意到教室里氛围不对，将视线转移到外面。待看清楚来人，她背向后倾，抬了抬眼皮，像是早就料到般。
那人见唐郁这样子，面色又沉了几分。顾及教室里人多，他生生将脾气压了下去，“你给我出来。”
唐郁起身，椅子腿刺啦一声。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沈钟鱼心里有一丝不安。
汤媛凑近问，“发生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
陆寻夸张的声音响起，“刚才那是唐郁她爸爸吗？”
“应该是吧，两个人长得还挺像的。”
“果然好基因都是遗传的。”
很明显，比起刚上映的电影，大家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更感兴趣。教室里悉悉索索，全是讨论的声音。
陆寻的声音又响起，“唐郁不会是又犯事情了吧。”
这一句话点醒了沈钟鱼。
一直以来，唐郁对她很温和，以至于让她忘了唐郁在别人眼里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唐郁在年级里可以说是一“战”成名。
高一刚入学时，沈钟鱼就听过她大名。原因无他，只因为唐郁长得好看。好看的人总是不缺人追求，但唐郁全都看不上。一来二往，流言也就慢慢传了出来。
唐郁这人性子急，从别人哪里听说到是一回事，自己亲耳听见又是一回事。她和那个嘴碎的男生打了一架。
结果出于人的意料。
唐郁打赢了，而那个嘴碎的男生头上缝了两针。
沈钟鱼拿出手机，悄悄给许望发了条信息。
陆寻还在旁边继续滔滔不绝。
沈钟鱼听得有点烦，回头，“陆寻，你安静会儿行不行。”
说完，她看了一眼陆寻手上正拍着的篮球，“还有，教室里不准打篮球。”
陆寻悻悻一笑，将篮球收了起来，“行行行，班长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钟鱼听这称呼，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话还没说出口，陆寻就将双手举了起来，“你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雨停了，外面雾蒙蒙的一片，走廊过道上全是飘进来的雨水。
沈钟鱼一节课上的心不在焉，时不时将目光向窗外投过去。
直到下课，唐郁还没有回来。
-
雨停，地面还带着潮湿，低洼处积满了水。
“你说唐郁她什么时候能回来？”沈钟鱼咬着酸奶吸管问道。
她单脚站在石阶上面，看的许望心惊胆战，不由得把她往后拉了一把，“应该过了这周就会回来。”
“会很严重吗？”
许望思考片刻，“这个不知道。打架这种事情她以前也做过，没多大点事，主要这次是和校外的。”
事情说来也简单。
昨晚唐郁放学后去找金毛，刚好碰见他们在打架，她进去掺和了一下，就一起被抓去了派出所。当时打架的人无一不挑染这头发，只有她一人规规矩矩穿着校服，警察顺便通知了学校。
“我刚问了金毛，他说唐郁没动手，应该没多大问题。”
沈钟鱼犹豫了半秒，还是决定问道，“唐郁，她是不是和她爸爸关系不太好？”
说完，她抬眼看向许望。
许望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眼神，目光凝了片刻，随后伸手拉扯了一下她头顶的树枝。
顿时，上面依附着的雨滴纷纷落下。
这人真烦。
沈钟鱼吓得跑出好远。
许望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笑了几声，重新把她拉回来，揉了揉她头发，“干净了。”
沈钟鱼从他的魔爪里挣脱出来，拍了拍自己的脸，“我头发被你弄乱了。”
“那我再帮你弄整理？”说着，又要把手伸过来。
沈钟鱼被他气笑。
打闹完后，许望才回答了她刚才问出的那个问题。
“肯定点，把是不是三个字去掉。”
许望哼了一声，“唐郁想走艺术生的道路，她家里人不准。本来都去特长班了，后来硬生生被她爸改了志愿。”
短短几句话就解释了为什么唐郁看她爸的眼神就像看仇人一样。
走到公告栏那，许望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沈钟鱼回头，看见许望凑近橱窗，看的认真。她不由自主地也走了过去。
橱窗玻璃上全是水珠，沈钟鱼伸出手指擦了擦。
“你说你在看什么？”许望突然开口问道，声音带着笑意。
顺着他的目光，沈钟鱼看向最左边的照片。
是开学典礼时拍的那张。照片上，一整排的人捧着奖状，看向正前方，只有她一人看向另外一边。
许望又问了一声，“你在看什么？”
沈钟鱼耳根子红了，艰难道，“没看什么。”
他明明就知道，还故意这样问。沈钟鱼羞红了脸，转身往前走。
许望很快追上来，“你是在看我吧。”
“你就是在看我。”
“你看就看吧，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反正...”
沈钟鱼脸皮子薄，红着脸反驳，“你也在看我。”
她不好意思抬头，弯着脖子，垂着眼皮。
许望乐了，理所当然道，“对啊，我就是在看你。”
-
沈钟鱼一个人坐了大半个月，等到唐郁回到学校上课时，已经进入了冬天。
随着天气的变冷，班里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你水杯借我暖暖手。”唐郁压低声音说。
下课时间，班上却鸦雀无声，有人在补觉，也有人在抓紧时间看书。
沈钟鱼将手上的水杯递给唐郁，然后把刚刚捂热的手装进口袋。
唐郁还嫌冷，打了个寒颤，伸手推了推陆寻，“你叫你旁边的人把窗户关一下。”
陆寻旁边靠窗坐着的是万欣。
听到这话，她从课本里抬起头，抿了抿唇，起身关上窗户。
唐郁这才觉得好了一点。刚想开口说话，想了一想，她撕下纸条，提笔写字。
“你说他们有必要吗？不就是一个质检考试。到今天为止，我整整一周没有大声讲过话。”
笔画凌厉，像刚出鞘的刀剑，唐郁的愤怒全部体现在这张纸条上。
沈钟鱼抿唇笑了笑，提笔回道，“毕竟是全市统一考试。”
她又补充道，“考完了应该就会好了。”
“那就快点考完。”唐郁懒得写字，直接说道。
她声音过大，惹得前桌的人回头，不满地看了一眼。
重视这场考试的，不止他们，还有老方。平常月考，老方顶多就是提醒一下考场纪律。可这次质检考试，老方专门为它空出时间开了个班会。
“这次考试不同于以往。我们不止是和全校的人比，还是和全市的考生们一起比较。通过这次考试，大家就能知道自己与他人的差距。”
“所以我希望大家要用心对待，就像对待高考一样，考出自己的水平。”
老方转了一圈，最后背手站上讲台，“最后强调一点。”
“大家要遵守考场纪律，不要抄袭。”
这句话几乎每个月都要重复一次。
下面立马有人起哄道：“知道了知道了。”
老方伸手指向声音最嘹亮的陆寻，笑着说，“就你声音最大，这次考试要是不进步的话，你等着来办公室写检讨。”
陆寻绝望道：“老师，你不能这样啊。”
-
晚自习结束，许望拎着书包去找沈钟鱼。
老远看过去，沈钟鱼站在走廊上，书本搁在栏杆上，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背写什么。
鬼使神差的，他停下脚步，背靠在墙上。
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楚的看见沈钟鱼半边侧脸，她刘海有点长，盖住了饱满的额头，半垂着眼帘，睫毛如呼之欲出的蝴蝶。
她包的像个粽子，外面罩着大了好几个码的校服，整个人更显瘦弱。
突然风一吹，摊开的书本翻了页。
她又手忙脚乱的将书翻回原来的页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