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钟鱼闷闷开口，“要不我还是自己回去吧，你送我回去好像不太好。”
她抬眸，内心期待着许望的回答。许望神情古怪地看着她，犹豫着开口“你...你脑子坏了？”
看吧。他就是喜欢顾灯和，他还骂我脑子坏了。
“你不是喜欢顾灯和吗？被她看见你载我会不会不太好？”她手紧紧攥着衣角。
许望挑眉，“谁说我喜欢她？”
“你不是有向她表白吗？”
“我......”
“就算被拒绝的你也用不上不承认”沈钟鱼口气真诚，“我不会因为这个笑话你的。”
沈钟鱼依旧自顾自地说道，没有意识到许望越来越凑近的头，鼻尖快要抵上她额头。
“你喜欢我？”他突然开口问道。
沈钟鱼眨巴眼睛，脸色不变，“鬼才喜欢你。”
“嗯”他眼神落在沈钟鱼脸上，散漫地拉开距离，“那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许望本来想解释，现在又突然觉得没有必要。
“你长成这个狗样子，她本来就看不上，我现在怕因为我，你们俩更没有可能了。”
她这语气酸得堪比柠檬。
什么叫这个狗样子？许望气得牙痒痒。
他下巴一扬，慢慢说道，“你放心，你没这么大的影响力，就你这小豆芽般的身材。”
沈钟鱼气得直拿书包砸他，“你闭嘴。”
两人都没有从对方那里占到便宜。许望嘴里哼着曲，沈钟鱼悄悄红了眼眶。气死了，这人这么这么坏。她努力低着头，怕被许望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骑过最后一个路口时，许望回头瞥了一眼，见她低着头。他开口道，“你放心，不会给你惹麻烦。我看不上顾灯和，当然呢。”
他慢慢挤出后面几个字，“她也看不上我。”
沈钟鱼眼睛一亮，她继续扭扭捏捏，“那你为什么送她…礼物”
她默默地把花改成礼物。
许望冷哼一声，“不是我送的。”
沈钟鱼属于那种给了她杆子她就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他们都说你喜欢顾灯和，你还为她打架，你还...”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许望似笑非笑，“你这些都是哪儿听来的？”
“……”
“你记性还挺好，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还记得。”
沈钟鱼面色一红，“......”
“你要这样说，那我之前不还是帮你揍过肖卓...”
空气一静，许望意识他自己说错了话。
半天，沈钟鱼才小声回了一句，“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许望还想接着往下说。
他看沈钟鱼低着头，想了一想，说了句，“算了。”没有再接着往下讲。
“喜欢顾灯和的是我朋友。”许望单车骑车，书包挎在后背，回头时，黑亮的眸子看的沈钟鱼心里一悸。
“我和他还有顾灯和是初中同学。他高中出国了，一直喜欢顾灯和。所以平时就拜托我帮他送礼物。”他声音懒洋洋。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送花是受朋友之托，打架是因为是朋友喜欢的人。她心情莫名其妙好了起来。
“那你还挺可怜的。”沈钟鱼心眼小，依然记恨着许望刚才说她身板像豆芽菜。
“怎么说。”
“你不觉得你就像是夹在他们中间的大灯泡吗？你不觉得他们在虐狗吗？”
他轻哼了一声。“你放心，顾灯和不喜欢他。”
许望依旧把沈钟鱼送到巷子口。
沈钟鱼边走路边拿手机扒拉着许望的头像。他社交网络的头像很简单，一片黑色。对话还停留在那一句“死了？你快回我信息。”
沈钟鱼收起手机，刚一抬头，就看见方思画坐在楼道口。
她不知道方思画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也不知道她到这儿来要做什么。沈终鱼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她没有和方思画说话的欲望。
路过时，方思画叫住了她。
“那天晚上你都有听见吧。”方思画书包搁在地上，眼神坦率地看着她。
沈钟鱼沉默地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来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等了好几天，等沈钟鱼来问她，等沈钟鱼来骂她，可是沈钟鱼连看她一眼地打算都没有。
“你不是说不是你做的吗？”沈钟鱼轻声说。
楼道里灯光暗淡，冷风从门口吹进来，冻得人直哆嗦。
方思画突然勾着眼角笑了，她是好看的，大眼睛，高鼻梁，笑起来带着股娇憨的味道，“你是不是挺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住在这里？”
沈钟鱼平静地看着她， “你要是想知道也不难，问老师，问四十二都可以知道。”
“视频是我拍的。”
沈钟鱼站的比方思画高一层台阶，站在这个位置，她能看见方思画的头顶，“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我之前就有和你说过，让你离梁岫远一点，但是你不听。”她眼神执拗。
谁也没有想到一切事情的起因或是这个，沈钟鱼心里涌出一阵浓厚的无力感。
“视频是我拍的，不是我上传的。我用不着骗你，我敢做敢担，我没做过的事情，谁也别想赖给我。”
“不过。”她话锋一转，“就算那人不上传，我也会上传的。”
“随便你。”沈钟鱼淡声道。
和一个失去理智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这一点她早有体会。
她转身，背着书包上楼。
“沈钟鱼。”
没走几步，她又被身后人喊住。
“你为什么不来骂我。”方思画嗓子溢出哭音。
她转身回头，“我为什么要骂你？你觉得你有错吗？你不觉得你错了。你觉得是我活该，所以我要接受全校人对我的耻笑，对我的侮辱。”
“不是吗？”
方思画双手紧攥，牙关紧闭。
“你并没有觉得你错了，所以我为什么要骂你。”
“你知道我喜欢梁岫多久了吗？”
“和我没有关系。”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玩过家家，他是新郎的话，我一定是新娘。”方思画身子一直发颤，自顾自地说道。
“你自己也说了，那是小时候。”
方思画哭出声音来，“那他凭什么喜欢你。”
喜欢你这三个字吓到了沈钟鱼，她不动声色，“喜欢我是我的错吗？”
“明明我长得比你好看，家境也比你要好。可是你，你一来，梁岫就不再理我，你一来，班长也变成了你的。你凭什么。”
少女的泪珠就如珍珠般一直往下坠个不停。
沈钟鱼突然想起高二刚分班的时候，方思画是原本一班的班长。高二选新班长是，她和方思画两人都报了名。两人平票，但是最后统计时发现总数少了一票。有一个人没投，后来那人把票补上去时，她成功地当上了班长。
没投票的人是梁岫。
“我就是讨厌你，你凭什么？”
沈钟鱼也想问凭什么。
凭什么她生活在这种家庭，凭什么她要被羞辱，她有无数个凭什么。
可是凭什么有用吗？
没有用。
沈钟鱼下楼梯，在方思画身前站定。
“凭你们谁也打不倒我。”她一字一句说，眼神坚定。
“你问我凭什么的时候你先想想自己凭什么。你凭什么录下视频，你又凭什么让他泄露出去。”
“毕竟。”
“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凭什么是最没有用的三个字。自怨自艾，从不去反思为什么，只知道凭什么。
说完这段话，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只要好好熬过这最后的一年，考一个好的大学就行了。
她继续往前走，即将拐弯的那一刻。
她听见方思画轻声说，“对不起。”
方思画抬起头看她，抬着高傲的下巴，眼睫缀着泪花，“但我还是讨厌你，尤其是刚才的你。”
沈钟鱼身子一僵，然后眯眼笑，“你道歉我听见了。”
“但和你一样。”
“我也不会原谅你。”
沈钟鱼一进门便瘫软在床上。
视频不是方思画上传的那是谁上传的呢？
想到还有一个藏在暗处的人无时无刻在偷窥着自己，她的心里就一阵后怕。抱着敌意的人不恐怖，抱着敌意还有对你笑眯眯的人才恐怖。
手机叮咚一响。
沈钟鱼拿起手机举在头顶，努力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