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发抖,抠着手机的后壳,看向梁冠月。
他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我缓缓地将手机从耳边放下,盯着他,轻声问:「你把她怎么了?」
他冷眼看着我,没有一丝情绪,像块石头。
我的心脏快要爆炸一般飞快地跳,跳得我想吐。
从座位上站起来,我上前几步,揪着他的领子,声音发颤地质问:「她在哪呢?你把她怎么了?」
他一动不动,一双冰冷眼睛紧盯着我的脸,半天却忽然笑了一下,低声说:「杀了。」
我忽然失了魂,后退两步,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却勾起笑容,甚至罕见地跷起腿,摇晃杯中的红酒抿了一口,靠在椅背上:「我用你送我的球杆把她杀掉了,敲了七八下,第一下还没死,第二下脑袋就碎掉了,眼珠子都流了出来,还好套了四层袋子,险些弄脏我的衬衫……对了,就是你身上这件。」
他的话语像带刺的刮刀,一点一点将我凌迟。
我不受控制地给了他一巴掌,想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无果,我抓起他盘子里的餐刀,双手握住指着他。
我以为我会发抖,却一动都没有动。
我连一只虫都不敢踩死,但此时,我像个以杀戮为使命的战士。
「冠月,我不想骂你魔鬼了。」我往前挪了一步,「我成全你,我们一起死吧。」
他笑了一下,这笑分明是冷笑,但是却很温柔。
「你想给她报仇吗?宝贝,可能我真是个疯子,你们口中那种友情,我真的感觉不到。」
「与其说要给她报仇,冠月,」我又上前一步,「我更想亲手摸摸,亲口尝尝,你的血究竟有多冷。」
他摊开手耸了耸肩,语气很轻松:「那看来,这件衬衫上是注定要见血了。随安,我准备好了。」
我再上前一步,脚掌离开地毯,铁链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当的一声。
手机却忽然震动了,伴随着欢快却机械的铃声,佳颖的名字在屏幕上赫然跳动。
恍惚刹那,我忽然意识到,我或许犯了致命的错误。
转瞬之间,他夺走了我手中的刀。
我惊叫一声,把手机丢了出去,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瑟缩地跌坐在房间角落。
手机摔在地板上,却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我把身体紧紧靠在墙上,退无可退,只能看着那个拿着刀靠近我的人。
他也看着我,缓缓走向我,就像刚刚我缓缓走向他。
我想我是要失败了,我即将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断送性命。
他却弯腰捡起我落在不远处的手机,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递给我。
「接起来。」
我瑟缩着摇头。
他不说话,保持着递手机的动作原地不动。
我躲不过,取走手机,颤颤巍巍地按下免提。
嘈杂的音乐和人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喂,亲爱的,刚刚太吵了我没听见。」她跟身边的人喊了几句什么,换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好了,你说吧。」
我不想被她听出什么,于是故作轻松地问:「你也太有闲心了,大早上蹦迪。」
「我被公司派来德国培训两个月呀,你男朋友没和你说吗?」她听起来很高兴,叽叽喳喳地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交男朋友也不告诉我,还怕我抢你的?」
「这不是还没到时候,没来得及……」
「都同居了还没到时候呢?亲爱的你够 open 的啊!」她顿了顿,又说,「不开玩笑了,有时间我得请你和你男朋友一起吃个饭,上次我给你打电话想说说培训机会的事,他说你去洗澡了,聊了两句,他直接跟我们老总打了招呼呢。」
我的心一沉,强撑着搭腔:「是吗?」
「是啊,听说你总跟他提起我,他可都吃醋了!」
我舔了舔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全渡进肺里,转了一个来回又吐出来。
身体中的氧气却好像依然少得可怜。
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声音有些嘶哑:「佳颖,我这几天忙,过一阵子再联系你。」
挂掉电话,我将手机随意放在地板上。
我捂住脸,疲惫地顺着墙面往下滑,颤抖的声音封在手掌里:「你可以开始了,冠月,你的惩罚。」
我的冲动可能要害死我了,可能,最终要这样结束了。
「把手放下来,看着我。」他平静地对我发号施令。
我一五一十地照做。
他的脸色冷漠,细腻的皮肤上有我留下的,泛红的指印。
「宝贝,我现在看起来高兴吗?」
我摇了摇头。
「为什么?」
「因为我关心她。」
「明知故犯,是不是该罪加一等?」
「冠月,」我疲惫地搓了搓脸,「你不用说这么多。如果你想杀掉我,你手里有刀。如果你想凌辱我,我可以配合你。如果你想征服我,我现在就可以跪下来求你。」
我仰头看着他:「你究竟想要什么?你要这样子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加了冰块的红酒顺着我的头顶淋了下来,流向发梢,顺着领口渗透了他的白衬衫,流到我光裸的腿上。
他将高脚杯好端端地放回桌子上,蹲下来与我平视,抬起我的脸,轻声说:「宝贝,你一次次的骗我,你质问我,咒骂我,给我一巴掌甚至试图杀了我,可我一点都不生气。」
他手一顿,把我的脸扭向一边,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人类的情绪:「到现在为止,你在我面前一共做过两件冲动的蠢事,都是因为她,我想问问你,凭什么?」
「冠月,」我逮住机会,凑上去轻轻地吻他,「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在慢慢改。」
他罕见地躲过我的吻,问:「这也是为了她吗?」
我愣住了,下一刻却被他扯着,拖行到落地镜面前。
他扶着我的头和脸,让我直视镜子里的自己——镜子中的我是如此狼狈,猩红的酒液布满我的全身,令我看上去像是一个千疮百孔,浑身都在流血的人。
他贴在我耳边,压低声音,残忍地耳语。
「宝贝,如果你刚刚那一刀捅下来,我现在就是你这个样子。」
细碎的冰碴儿融化在我的身体上,寒冷和恐惧令我抑制不住地颤抖。
「冷吗?」
「冷。」
壁炉里的火苗奄奄一息,只剩下零碎的火星,给不了我一丁点温暖。
梁冠月单手托着我的下巴,禁锢住我的头,看得出来他本想扯住我的头发,但最终并没有。
「我刚刚真的很想把你的头按进壁炉里,宝贝。」他紧紧盯着镜子里的我,蹲了下来,轻嗅我周身酒精的味道,「火舌会立刻吞噬你的头发和衣服,烧烂你的皮肤和肉,让你比我先烂掉。」
他侧过头,轻轻舔去我颈间的酒粒儿,忽然撩起我衬衫的下摆,狠狠地撞了进来。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宝贝?你想用这个控制我,让我成为你的奴隶,你的走狗!」他又出现了那样判若两人的癫狂状态,丧失理智一般地对我进攻,「我成全你!我给你!我给你!我根本不想这样子弄脏你,宝贝,为什么你要逼我!」
他的力道很大,好几次我都以为我会被他撞得跌进壁炉里,烧成一块发臭的碳,但却没有——他一直紧紧扣住我的腰,令我不得不直视镜子中这缱绻又畸形的一幕。
「宝贝,这件事情我只会提醒你一次,就这一次。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漠不关心才是最好的保护别人的方法。」
他单手攥住我的两只手腕,压在我头顶上,喘着气疯狂地说:「否则,宝贝,这些人会因为你的关心,一个一个的,全部被我毁掉!」
我任由他摆布,一次次看着他的脸孔昏昏沉沉地陷入黑暗,再一遍遍从他的声音里清醒过来。
他明明在温柔地吻我,却又毫不留情地想把我破坏。
我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干渴燥热的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其实我并不知道我的潜意识里是想求他放过我,还是想求他给我一个痛快。
「停下来。」
我的指甲抠进他胳膊的皮肉里,终于发出了一点点嘶哑颤抖的动静。我的身体软塌塌的,全靠在他怀里,两手不再被他压制,却也只能别无选择地抓紧他的手臂,来维持自己的人型,而不至于糜烂地瘫倒在他身上,毫无保留地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