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回答我，你跟顾哥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就很普通的感觉，只要看见他就让我很踏实，只要有他在身边，就很有安全感，就像灯塔一样，有他就有方向。”
第46章 四人行
盼星星盼月亮，楚舟都没盼来梁辰，垂头丧气的被姜海拖回去拍戏。
当天一场夜戏，也是从这场戏开始，拍摄正式进入白热化阶段。
戏里，为了贯彻阶级路线，划出“右|派”成为了每个单位的一项硬性指标，有的老师明明是他的课，课表上却写着另一人的名字，甚至每月工资还被扣掉将近一半，血淋淋的斗争近在眼前。
这场无差别灾难终于降落到这个高知家庭，周常光因为长期翻译外文名著，毫无意外被冠上“资产阶级学术权威”名号。
姜海一声 “action！”，所有工作人员各就各位，夜戏正式开拍。
这是一个世态炎凉，人情如纸的时代，当天夜里，外面传来卡车声，还在熟睡中的一家三口，听见激烈的敲门声，周常光和妻子来不及披衣察看就被强行闯入的七八人赶到角落蹲下。
刘正用一种不可抗拒的口吻喊道：“抄！”
一声令下，一阵无绪的打砸声踏碎了夜晚的宁静，周常光微微抬头探视到其中两人还是英语系的学生。
何等讽刺，昨日师生，今日敌我。
墙上的挂钟滑向凌晨2点，东西被砸的差不多后，他们一行人摆出法庭模样开始对周常光进行审讯。
“姓名？”
“周常光。”
“你身边这位和你什么关系？”
“我的妻子。”
“家里除了你俩，还有什么人？”
“还有我的儿子。”
话音刚落，两个人推推搡搡将隔壁屋的周新带到“审判庭”。
两人目光相对的刹那，刘正真正看清他的模样时，整个人怔住了，迟迟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花费好大力气才结实的好朋友！
周新眼里只有恐惧，手指攥紧衣襟，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明亮的眼睛蒙了一层雾，那是一个足以将人心脏凝结的眼神。
刘正知道他又开始害怕了。
周围的人察觉到刘正的异样，稍微碰了他一下，他才如梦初醒一般，语气渐弱，勉强招呼一句：“过来。”
这是楚舟这场戏中唯一一次的软弱，继而严厉无情的一声：“过来！”
镜头给到两人面部特写，一人眼里满是愧疚，一人眼底无尽失望，在后面的审讯中，刘正全程咬着牙，内心痛苦且挣扎着念完对周常光的审判词。
他的心被绞得生疼！
最后一场戏是刘正一行人带着收缴的战利品上了卡车，他们全都沉浸在胜利的兴奋中，谁都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一人站在那里注视着他们离开，刘正知道那是谁，却始终不曾回头。
他们的友谊已经结束了。
镜头慢慢推进，周新双肩痛苦的收缩一下，一双眼睛空荡荡的，茫然失望之间，嘴角轻微抽搐一下，脸颊滑下一滴热泪。
“CUT！”姜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今晚大家都在状态啊！难得难得！”
很快出戏的楚舟跳下卡车，跑到姜海面前笑着卖乖，“怎么样？我表现的还不错吧？”
姜海习惯他嬉皮笑脸，也是惯着他，“这场戏还不错，明天估计还不好说。”
“瞎说！你不是要给全剧组放两天假吗？明天那里有戏拍，你这个记性还不如我！”
两个老油条又开始插科打诨了，楚舟已经完全忘掉了他还有个朋友。
出戏有些慢的叶暖靠着墙蹲下，工作人员都在收拾器械，没人注意到他，邱瑶给他递了纸巾，他握在手里，勉强笑笑，“没事儿，让我一个人待会儿，缓缓就好了。”
邱瑶没有走多远，站开大概五米远的距离，放任他一个人。
这场戏以后，周新不会再有朋友，他又将把自己封闭起来……
他彻底僵在原地，似一座雕塑一样久久抽离不出，诚心与周新较着劲，谁也劝服不了谁。
这时，一瓶冰冻的纯净水挨上脸颊。
“暖暖，想什么呢？”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蹲在身旁。
叶暖眼底的黯然一瞬即逝，装满了欣喜，即使伪装的低调，他也认出了他，声音提高了，“你怎么会来？”
顾寒拧开瓶盖将水递给他，偏头指了指远处正在和姜海攀谈的梁辰，“跟他一起来的，如果不等他，我会早到一点儿。”
由于感情过于投入，叶暖眼角还挂着眼泪，顾寒伸出手替他轻轻揩去，“这场戏哭了吗？”
“嗯”叶暖微微点头，“周新失去了一个朋友。”
顾寒知道他是入戏太深，握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特意安慰道：“暖暖，该出戏了，你的人生不是戏，我们才是真实陪伴在你身边的存在，乖，不要想这么多。”
“我定了餐车，请全剧组吃宵夜。”顾寒揉揉他脑袋，嘴角噙着笑， “走吧，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咱们一起去吃宵夜好不好？”
三言两语，顾寒就将叶暖哄好了。
接近人群的时候，顾寒特地在他耳边嘱咐道：“暖暖，我今天是作为梁辰助理来的，你等下不要叫错了。”
叶暖失笑，趴在他耳边小声问：“顾先生，你们这又是在玩什么？”
其实也没玩什么，只是梁辰跟顾寒两个既有身份又有地位的人同时出现在片场，只怕让人不自在，一路上，他俩都在商量谁当跟班，顾寒猜拳输了，只好隐姓埋名的跟着他。
梁辰给杆子就爬，开始四处乱喊：“我的助理呢？你们谁看见我助理了？”
顾寒压低帽檐，老老实实到他跟前，梁辰吩咐道：“去跟餐车把账结了，顺便跟人家道个谢。”
楚舟吃的狼吞虎咽，嘴角沾着碎辣椒，刚下肚五串烤臭豆腐，也没仔细瞧他，将垃圾收拾好递给他，“可以麻烦你帮我把垃圾丢一下吗？我还得接着吃。”
随后灿烂的对着他一笑，“谢谢！”
“……”
这一套他不吃！
忽略过助理，楚舟看见站在身后的叶暖，招呼他：“小叶子，快过来，辰哥请的宵夜，我给你留着呢。”
叶暖憋着笑，猜测着顾寒现在的心情，跟着落井下石，装不熟的从顾寒身边路过，接过楚舟给他留的烤肉串。
“……”
都给我等着！
结完账后，剧组都散了，空余出两天假期，叶暖给邱瑶放了假，让她不用跟着他。
梁辰安排去山上玩两天，四人连夜出发，顾寒开着车。
楚舟一路吐槽姜海：“辰哥，你是怎么跟姜导合作这么多次的，你没被他骂死吗？”
“怎么没被骂死？他才不管老子是谁，只差把我祖辈十八代连着一起骂了！”
路程将近一半，顾寒透过后视镜发现坐在后面的叶暖，他迷迷糊糊睡着了，发话道：“楚舟你能不能安静点，暖暖睡着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楚舟一惊一乍，扒着椅背，声音提高八度：“顾哥，你是顾哥？”
这一声将叶暖彻底吓醒了！
车停在路边，到了跟梁辰交换开车的时间。
梁辰从副驾驶下来转到驾驶位，顾寒直接打开后门让叶暖去副驾驶，叶暖睁着惺忪的眼睛，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听话的坐去副驾驶。
一路上，顾寒好好跟楚舟探讨了一番人生，傻白甜耷拉着脑袋，一双眼睛说不出的委屈，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坐的规矩端正。
梁辰透过后视镜望见他的委屈样儿，一路都在憋笑。
造孽啊，楚舟摇头怅然怎么最后倒霉的总是他！
他们提前预定了山上的酒店，服务人员一直等着他们。
小姑娘闹不明白他们明明四个人却只预定了两间房，都是演员，也不是付不起房钱的人啊，没敢往深处想，将他们带到各自房门口便微笑着离开了。
洗完澡后，叶暖一身轻松的躺在松软的大床里，真是好久没睡过这样柔软的床了。
他很自然的滚到顾寒身边，两人身体贴的紧了，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顾寒伸手关掉灯，只留下暧昧昏暗的床头灯。
叶暖趁机偷亲他的嘴唇，攥取想念很久的味道，两人很久没有这样近过了，近到对方每一次心跳，每一个呼吸都响在耳畔，亲了很久，叶暖喘|息着问道：“要……要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