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鹿(24)

林择深闷哼一声,也不恼,他直接把床单当浴袍用了,还能在腰际打个模样精巧的结。

“那我跟你合租呗,用我搬砖的工资抵。”他口气及其的随性,像是一点也不在意。

时鹿像是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这,这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林择深还在踮脚,穿着时鹿放在卫生间的透明凉拖,也怕给她撑大了。

“你是男的,而且,而且我妈妈有时候会过来,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时鹿说这话时没什么底气,她感觉整个人有些不可控制的被男人牵着鼻子在走。

“这么说,抛却你母亲,你本人是不介意咯?”林择深说着往她屋里迈了半步。

为什么要曲解自己的意思,时鹿羞怒,手拦在门框处:“别这样,这样不合适。”

一口一个不合适不合适的,林择深定定注视了她的头顶一小会儿,咂嘴,又想来了什么鬼点子。

“那行,那我以后还是睡长椅睡马路吧,唉,世道艰难,我这个惨的啊,这辈子都别想有个屋子睡了。”

时鹿一听顿时就有些为难。

林择深见她态度有些转变,心里啧啧两声,真他娘的没辙啊,一听见自己悲惨的遭遇,她就跟菩萨下凡似的,顿时就没那么硬气了。

但是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真是个天生的小好人。

但是可惜了,遇着我了,我林择深,可绝不是什么好人。

他笑得及其不怀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

第18章

18

时鹿半晌没表态。

但是林择深看出来她已经没了之前的那么果断决绝, 这会已经在犹豫了。

于是他很没所谓地耸耸肩:“既然小菩萨你不同意,啧,那就没办法了。”

时鹿:“……”

林择深看着她, 故意口气染着垂丧:“那我啊,就好好珍惜今天这来之不易的有房顶的夜晚咯。”

说着林择深将腰上的一截床单结紧了紧, 一屁股重新又坐在了沙发上,很享受的嗯嗯两声。

活像是头一回睡软床似的。

时鹿下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 见他一身的花床单,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个穿法,居然还真穿成像是件衣裳一样的, 双腿随性的搭在沙发扶手上,一下子又跟那几天在楼下长廊椅上的模样重叠。

看着格外的惹人怜悯。

时鹿粉拳紧攥,嘴巴半张,半晌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你…”

“啊?什么?”林择深耳朵尖,半闭着眼, 瞅了她一眼。

“你确定要这样吗…”时鹿音调并不高,许是羞赧到了极致, 话尾还沾着点颤:“可是, 可是这里房租很贵的。”

林择深一听这话顿时半星半点的脾气都没了,这他妈算什么?

原来人小姑娘不是你不给住, 人是担心你付不起房租啊。

本以为还要再演几把苦情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结果,直接他娘的通关。

王炸。

林择深对于这丫头的兴趣, 瞬间更浓烈了。

不等林择深紧接着说几句骚话,没想到他听见时鹿说——

“我可以,不要你的钱。”后面声音越说越小,像是快要低到了尘埃里。

林择深一听猛地坐直身体,右手摩挲着沙发垫,舌尖抵着腮帮子鼓成一个凸起,脸上表情特别生动玩味:“妹妹,你这搞人心态呢啊,什么叫不要我的钱?”

他横竖看了面前的小姑娘两眼,邪邪开口:“我发觉你这丫头看着乖乖巧巧的,其实骨子特野”

时鹿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匆忙就是否认:“我没有!”

她不过是屈服了自己内心深处一点点隐秘的幻想。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不要我的钱,我本本分分花钱合租不行么?你就这么,嫌弃我穷啊怎么的?”

时鹿搅了搅摆在身后的手。

林择深特别有耐心地等她的回答。

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更劲爆的话来,结果——

时鹿的口吻略带颤栗,她说:“你只需要每天帮帮我,帮帮我就行。”

林择深咂舌:“什么?”

“帮帮我,吃掉煮鸡蛋还有酸奶。”时鹿闷声说出最后的限度通牒: “只要你帮我吃掉,我可以不收你的钱。”

林择深最后实在憋不出什么话了,闷出一声:“操,就这?”

“嗯。”

还生怕林择深不同意还是怎么的,时鹿又补充说:“鸡蛋不难吃的,酸奶我也不会经常喝,因为很贵。”

林择深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噗,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这样的交易,你知道你自己亏么?傻丫头。”

这已经不是亏不亏的问题了,这是直接白给人送钱啊。

时鹿嗡哩嗡声:“知道,但是,但是不能浪费。”

“你不煮不就不用浪费了么,又没人看着你。”林择深突然觉得时鹿有点呆萌,还不止是呆萌,简直像个小傻蛋似的。

“有人看,我妈妈会监督我的。”

“哈?”

时鹿有些不愿意多说,言简意赅道:“之前我因为不听话,她生气后来在这里装了一个监控摄像头。”

林择深听见有监控,瞬间变慌,即便他确实有点喜欢时鹿这个小丫头,你让他现在这样大摇大摆被人母亲看,他绝对接受不了。

他这会已经坐直身体了,下意识往天花板上看了好几眼:“不是,这可是租户,房东准许你们搞这玩意??”

“已经跟房东说好了,等我毕业一定全部撤掉。”时鹿抿唇解释。

“这么的。”林择深还是有些不自在,惴惴道:“那,那我现在都被你妈看见了?”

“不,只有吃饭的时候我才会打开,平时不会开的。”

“……”

林择深心说,真你妈,城会玩。

“你妈,啊不,伯母,她为什么不跟你一块儿住啊,家里有事忙还是家离得远呐。”

“是,离得远,很远。”

时鹿声音不大,听着软惨兮兮的。

林择深摩挲了一下下巴,这个买卖,于他而言绝对稳赚,往死里的稳赚,但是于时鹿,绝对的亏。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真的确定?”林择深双脚踩在了地面上:“只要我每天帮你吃掉什么鸡蛋酸奶的 ,你就能免费给我住?”

他上眼睑有些挑,有点痞气不正经。

“确定。”

“鸡蛋怎么的你了,你就这么恨它。” 林择深心说毛病,小没救的。

“因为,我不喜欢。”

水煮鸡蛋确实不难吃,但是。

没人能喜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吃。

-

这是时鹿前不久原本打算付诸于实际的想法,将自己吃不完的鸡蛋酸奶顺路丢给这个无家可归的男人。

一是自己不喜欢,二是男人没得吃,岂不是天作之合。

但是事态发展到现如今有些不在她的掌控,反而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并且她也一丝一毫的办法都没。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骨子里,本质上,心底,实际是,她太孤单了。

时鹿她太孤单了。

每天都像是一个上了发条的人偶,规规矩矩,一成不变地完成牵丝线上的动作。

起床,洗漱,吃饭,上学,放学,睡觉。

单调重复,永无尽头。

没有人能明白她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东西,她的排斥她的落寞,她的可遇不可求。

太多太多了,本就是青春期的少女,太早接触到一些她压根不能自己处理的问题,积压已久,无处倾诉。

父母在她最最重要的人生阶段上,不过是一个符号一样的象征物。

从未给予她正确的向导和安全感。

当初要是果断点,拒绝来这里念书,一切会不会又会变得不同。

说不准,还能少几份罪孽。

时鹿其实很少想过去的事,但是一陷入回忆,就会格外的悲观消极。

她需要一个能让她缓解落差感的东西,一个让她能打心眼里认同的东西,一个不让她觉得自己卑微的东西。

这个潦倒的男人是最好的选择了。

她曾以为自己全世界最可怜,爹不疼妈不在,直到她遇见这个男人,这个流连底层的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才让她心底的绝望得到了一丝丝的缓和,原来并不是自己全世界最可怜。

多得是可怜潦倒的落难人。

即便是像这样一个样貌优异的男子,也同样逃脱不掉的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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