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鬃白(86)

作者:豆子禹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朱高珞焦急不堪:“什么旨意不旨意。”见家丁还没牵马来,又催促另一个人去喊。过了片刻,马儿来了,他一个翻身跃了上去,飞马疾驰,往北平城里追,北平城里年氛正浓,虽是大早,已是熙熙攘攘,他催马疾驰,等到了城门,已觉晚矣,等出了城门,才觉自己犯了错误,苏小难或不是从这正南门出来的,他一时恼怒,在城门外逡巡,又行了三五里,也不见苏小难的身影,竟然一时鼻端发酸,眼眶潮湿。

原来马和为了赶时间,没有从人群茂密的南门出,而是选了东门,出了东门不远,又拣了小道赶路,虽同出南门和东门,却都是往南行,也都要经过一个岔道,可惜在朱高珞差了半香时间,过了那岔道,马和就往小路去了,虽小路崎岖,但往云别山的时间却缩短了近一半。

一路颠簸,苏小难日夜敷药,脸上的浮肿也好得差不多,慢慢的只见微微的红印,马和细致,沿途酒馆住宿,茶饭冷暖都安排得周到全面,十天已过,已望云别山的山巅,一派云雾缠绕,境地杳渺。

第78章 刺杀

山路便不能再用马车,马和将马车卖了,换来轻骑,挑了几个壮硕的随从,轻装上山,到了半腰,马儿已不能行,十几人换做行走,幸好苏小难伤痕痊愈,气质若初,走得也快。

等到了半腰之上,便见长日派的牌坊,有两个白衣弟子守护,那牌坊上写着“青易不蠹,日月流光”的对联,马和说明来意,是以燕王之意拜访道衍大师,原来这守山弟子早得了道衍的旨意,只说燕王来访,一律引荐,这下就引马和十几人上了云别山巅。

正是冬季,云别山千丈阴崖,层冰积雪,待走了半天,已近黄昏,才到了长日宫宇,苏小难已是疲惫不堪,却见这宫宇映在夕阳下,金檐凌空,琼楼驾雾,真伟观奇绝,一时倦容也削去一半。又由宫宇守门弟子通报,马和等人才进了大门,再由一个弟子引到会客阁,才算罢了。苏小难瘫软着身子坐在椅子里,侍茶丫鬟奉上茶果,她饿了半日,囫囵吃了一些。

到了晚膳时间,有丫鬟端来好菜好食,苏小难和这些行了一整日路的随从席卷残云。到了向晚,道衍果然来了会客阁,苏小难见了这风姿仙骨的人,慌忙从椅子里爬了起来,一班随从也肃肃静静,马和毕恭毕敬向道衍行礼,并说明燕王对道衍的眷念之情,又将书信交与他,道衍启开一看,又微微看了苏小难一眼。道衍因一年前在灵谷寺时见过马和,也记得他,便说:“请到里厢说话。”

马和随道衍进了会客阁的里厢,这里厢窗户闭合,鲜有人来,道衍说:“我有两句话请你带回给燕王。”

马和说:“请大师言明。”

道衍说:“第一句话,日照龙鳞万点金。”这句话马和并不知其意,他只以为是道衍转给燕王一句有关苏小难的话,似有隐意苏小难的不平凡。

但若燕王听了,肯定是知道道衍的深意,原来当年雨天出猎,朱元璋出了一个上联“风吹马尾千条线”,他令朱允炆先对,朱允炆对了一联“雨打羊毛一片毡”,又令朱棣对,朱棣却意外地对了一联“日照龙鳞万点金”,这句一出,高下立判,朱元璋也不禁深深感概朱棣与他气概的相似。道衍说这句话无非是叫燕王宽心,凭这等气势,就算你父王不给你皇位,这皇位也该是你的。

道衍又说:“第二句话,请转告燕王,莫忘当年在灵谷寺的一席话,我再赠他一言,星分翼轸之时,万象更新之季。”原来朱棣的来信里,提的虽都是苏小难之事,说什么犬女苏小难,望救治她喉下龙鳞之恨,但话里行间却隐隐问起如今的政策打算,马和只道这“星分翼轸”乃是王勃的佳句。

但道衍显然有深意,他是比作朱棣和朱允炆是翼、轸二星宿,言下之意是说要耐心等洪武皇帝去世,到他们星分翼轸之时,这天下大势便可明朗,还是苦劝他卧薪尝胆,隐忍于世,厚积而薄发。

马和虽然聪明,却全然不知这里面的深意,但也牢牢记下,又说了明日下山,苏小姐就仰仗道衍照顾,道衍颔首微笑,叫燕王放心。

马和这晚闻着山巅清新空气,他在燕王身边日久,也有许多气度,便踱步在会客阁外的院子里散步,满月如璧,冷冷可爱,山冥宇朗,青雾缭绕,他胸臆顿时开阔,苏小难看见他一个人漫步,也蹦蹦跳跳来到他身边,问他:“大人,你在想什么?”

马和说:“我在想,这天底下,最开阔的是什么?”

苏小难一时被问住,她小时候住在梅花村,去的地方少,后来又辗转去过开阔的天地,但要说开阔,却是天宇中俯瞰的名山大川,便说:“是大川。”

马和微微摇头:“非也,是大海。”

“大海?大海比大川还大吗?”

“我也没去过,书上说百川归海,想必海就是最开阔的。”

苏小难说:“那我将来一定要去。”她还惬意自己有一只五彩鸟,如若下次碰见它,一定要让它带自己去大海上转悠一圈。

两人又说了一些,却见月夜中一阵风过,一道白影破风而入,速度之快,连马和也不及闪避,他惶急之中拔剑喊:“小难走开。”

眼见一道金光灿灿的白刃直插马和的咽喉,苏小难却本能地挡在了马和身前,这剑尖正好抵在苏小难的眉间一寸之处停了下来,苏小难才发现自己竟是死里逃生,眼前的人用一副白面具遮住了整张脸,但她看着眼前这白剑,这如明星的双目,竟觉得十分熟悉,一时四目深深对住,好似从来也没有过的紧张和憧憬。

马和在这喘息之时,已将剑拔了出来,一剑就朝那白面人刺去,苏小难惊呼:“马大人不要!”

但剑已经划破白面人的臂膀,那白面人竟然没有还手,望了苏小难一眼,重新回到空中,一袭白影没入云中不见。

白面人落在月华宫的院子里,却听见一个声音:“师叔!”

他恍然低头,白面具也瞬间纳入了袖子中,虽臂膀流血,却装着无事,不理不管,因冷冷地问:“涄漪,这么晚,你来作甚?”

谷涄漪满面桃花,巧笑倩兮:“师叔,这月华宫里冷,我给你绣的玉绒被,给你防寒。”

他微微转面,却是美如冠玉,谷涄漪看得怦然心动,她手里抱着一卷白绒团,想必是她绣的玉绒被。

这美如冠玉的人儿正是蓝世仙,他今日闻得朱棣带了女儿上山来拜道衍,心里的仇恨一触即发,便决计在月色中去刺杀他,哪知道竟然遇上了苏小难,那一刻他深深触痛,反被人刺了一剑,只是他也明白了,他行刺的人不是朱棣,恐怕朱棣本人没来山上,也就只得放弃了。

只是死也没想到,苏小难竟然是朱棣的女儿,当他御剑飞回月华宫时,心里已是惘然。他这份惘然还没消去,遇到谷涄漪更是没有好气,又是冷冷:“你拿回去吧。”

谷涄漪笑容冷了一半:“师叔,这可是涄漪日日夜夜为你做的,山上冷,不像别处,这月华宫又是长日最冷的一隅,你不能这样对待自己。”

“够了,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谷涄漪看他冷峻的脸漂亮似玉,也并不失落,反是看他一眼也是好的,软软地答:“师叔,你看涄漪都给你带来了,你就勉为其难收下一次吧,涄漪答应你,下次再也不自作主张了。”

蓝世仙并不理他,往月华宫的殿门走去,谷涄漪眼尖,一眼瞧见他臂膀上的血迹,失声惊呼:“师叔,你手臂怎么了?”

蓝世仙忽然立住,语气更冰:“与你无关,走。”

谷涄漪哪里忍走,满眼痛爱:“师叔,我会包扎,求求你让我为你包扎吧。”

蓝世仙已经冰到不行:“滚!”

谷涄漪吓得后退,颤颤地说:“涄漪对不起,对不起!”便往后退去。

蓝世仙听到这声音,仿佛听到晼晴的声音,他分明记得晼晴在洞房的晚上也是说这句话。他怅然叫了一声:“回来,替我包扎一下,可以吗?”

谷涄漪本来吓得直哆嗦,见师叔一百八十个转弯,竟是破骇为笑,慌忙走上去说:“师叔,我这就帮你包扎,请你快些进屋吧。”

月华宫里果是冷气逼人,谷涄漪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蓝世仙却意外地给她披了一件外衣,谷涄漪抚着师叔穿过的衣服,满心地欢喜,又仰慕地望着他,坐在他身旁,替他剪开了血袍,认认真真,一丝不苟,连剪的路线也是整整齐齐,好像心里早就规划好似的,一会儿上完了药,包白布时,谷涄漪却是慢条斯理,她显然是想多呆一会,望着师叔一时目不转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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