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敢连滚带爬,恨不得立刻消失在人间。待出了那间屋子,他连关门都忘记了,匆忙逃离了此处。
高敢回到食堂,其余人也才用过早饭,见他高高兴兴走,焉了吧唧惊魂未定回,同伴无不惊讶,各自相对一眼,狐疑道:“高兄,你这是怎么了,人没见着?怎么回来跟丢了魂似的?”
高敢一边一只手按住发抖的双腿,狠狠吞咽了下,目光在同伴好奇的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张了张嘴却如同哑声一般,只字未说。
同伴瞧他这磨磨唧唧的样,有些不耐:“你哑巴了?有话倒是说啊,你要急死大家伙啊。”
“是啊,发生什么了?”
高敢不敢回忆方才意外撞见的那一幕,那似乎连想起来都恐会长针眼的一幕。然而他不想却越是在他脑海里反复映出。
他记得那墨色男子头戴帷帽,也记得曾听说过卫楼的主人,终日便是着深色衣衫与帷帽的。无须多加揣测,能在这卫楼中以帷帽遮面的,除了那位爷还能有谁?
原本见到那位就已经很是惊讶了,可看到昨日才认识的唐南兄与,与那位紧搂在一起,那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的下巴很结实,没被吓掉。
卫楼的主子,居然是个断袖!
他无意中撞见了这么大的秘密,高敢哪里敢四处散播,他现在只担心自己的脖子还能待上几日。
同伴见他脸色变化多端,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不发一言就算了,又抬手摸了摸脖子,一副脖子马上不保我得好好再摸一摸珍惜一下的模样,当真是急死人了,“高兄你就别卖关子了!”
高敢唇瓣抖动了下,瞳孔这才有了焦距,稍稍拉回些思绪,将众人的神色一一纳入眼底,轻轻吐了一口胸腔内的气,捧起碗喝了口方才没喝完便放下去找人的粥。似乎只是打算润润嗓子,微微抿了一口便放下,也似乎,他根本没有胃口,也许他今天都不会有什么胃口了。他替他的人身安全担心。
于是,等了半晌,便被吊了半晌胃口的众人,最终只得到一句,
“别问我了,我现在有点想活。”
众人:???
你什么时候想死了?
——
待棠觅醒来时已至晌午,恰好到了就饭时间。
她初醒时躺在床上愣了许久,两只眼睛茫然地眨呀眨,有些迟钝地回神。
真正将她拉出混沌中的是一道“咕噜”的声响。哦对哦,她饿了。
棠觅起身时胳膊有些酸软,往下一歪,人意识还懵懵的,没反应及时,手腕撞到了床框边。
疼痛倒是来的很快,她苦着脸揉了揉没多在意。
窗外暖阳穿过纸张照进来,朦胧地落在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将皮肤上细小的毛绒都映衬得十分明显。
她终于彻底意识清醒了!眼睛瞪地又大又圆,匆忙穿好衣衫,系上腰带开了门。
外面的阳光更甚,刺得她睁不开眼。
棠觅微微眯眼,抬手在额前挡了挡,见空无一人的后院,略略定下心来。
错是肯定错了,不如先去吃顿饭喂饱自己,等有了力气再去和师傅请罪也不迟。
到底病了一整晚,又多睡了一上午,棠觅脚步有些虚浮,待好不容易走到食堂,里头已经人满为患了。
她怔在门口,有些讶异。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上次是没这么多的,但兴许是今日刚到饭点,人便挤了些。讶异的同时,她也惊叹,这卫楼的生意当真是太好了!
这么多人可都是银子啊。
棠觅打好饭,目光四巡,依稀听见了什么声音。她愣了愣,随即循声瞧过去。
“唐兄!这这!”有些熟悉的面庞朝她招手。
棠觅顿了下,走过去。印象中这人大概和她自我介绍过的,只不过,她当时处在男人堆里,有些紧张没大在意,此后也没记得住。
不过……
待坐下时,她倒是认出了坐在她对面的人。
棠觅冲其余人点了点头以示招呼,正欲同高敢打声招呼时,却见他与她一对上眼神便匆忙地低下头,露出个头顶给她。一副别看我别看我,我不认识你你也别认识我,我们一句话都不要说的模样。
分明……昨日还不这样啊。
棠觅怔愣着,正想着昨日是不是哪里说的不对,惹他误会了,身旁有人道:“唉,唐兄,你手怎么受伤了?”
这话一出,高敢悄悄抬起头。
棠觅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她的手腕上有一道青紫的印子。是方才起床时不小心碰到的。其实没什么,只不过她皮肤比他们这些男子要白皙细腻许多,这样乍一瞧起来确实有几分触目惊心。
可这一幕落在高敢眼里就十分不一样了,想起早晨那一幕,再看看这道显然是不久前才弄出的印子,实在是太耐人寻味了。
棠觅笑了笑,张口正欲解释。
对面方才低头不发一语那人突然道:“你话怎么那么多!吃饭都塞不住你的嘴!”
???
不是兄弟你吃了火/药?我招你惹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卡bug了没发出去,晚了几分钟。跪下认错orz
第二十五章
高敢早晨的异常众人见问不出什么便不再过多追问,只当他是有甚难言之隐。可他今日言行举止无不怪异得很,有时同他搭上一句话,他也心不在焉,还得反复询问一遍才得他寥寥数语回应。
耐心总有消磨完的时候,何况这些大老爷们在面对同样是大老爷们时,还能存着几分耐心?惯得你。
高敢这话甫一出,那被称为‘话多’‘吃饭都堵不住你嘴’的男子憋不住了,粗眉一拧,脸色沉入锅底:“高敢你想找事是吧?你这一整天阴阳怪气的对谁呢?”
棠觅虽有些搞不清状况,却也意有所觉,这事似乎由她而起。然而不待她出声打和场,高敢吸了吸鼻子,神情不甚委屈:“你们就别欺负我了,我真的不能说,有些话你们也别问了,不是你们能知道的,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他似是觉得还不够,又长叹一声,劝阻的语气:“你们还想不想好好活着了?”
事态的进展有些奇怪,怎么就到了要不要好好活着上了?
被怼的男子憋了半晌,正欲再开口,被一旁几个机灵的打断。这几人惯会瞧脸色,即便是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单瞧高敢那一副命不久矣的神色,便知道这其中利害倒不如不知的好。
像是为了印证他们心中所想,这边刚静下来,转眼间方才嘈杂的食堂骤然安静下来,纷纷望向立在门口处的人,众人暗暗吸了一口气,眼见着那戴着帷帽的人缓步走近。
棠觅也下意识屏息,不是吧……这么快便来抓人了?
陆无离站定在她身边,目光从桌上几人身上一扫而过,在棠觅对面那低头恨不得化作青烟原地消失的人身上稍顿,随即看向她,冷调道:“吃好了?”
棠觅瞧了眼吃了一半的午饭,面不改色地违心道:“饱了。”
棠觅跟着陆无离前后脚离开,食堂内还维持着方才的寂静无声,好似那人走了,气场却犹存,压得人不敢轻易做声。期间不知谁的筷子掉落在地,这默契的无声才稍稍打破,接二连三地传出低语的声音。
高敢全程狠狠低着脑袋,方才那极具压力的视线也没被忽视,天知道那瞬间他多感觉自个脖子凉凉的。欲哭无泪,他怎么就这么“走运”呢!
“唉,方才那人是不是那位卫清荇?”
“肯定就是啊,不是他这里还有谁戴着帷帽遮面的?”
“我现在有点相信外界的传言了。”
“此话怎讲?”
“人们都说他手段极其残忍,简直是人间阎罗,方才那人走近时,气场太强大了,我总感觉冷了许多,吓得我尿意都来了。”
同伴还在讨论着方才的事,似乎对卫清荇本人出现在这里十分讶异,“他同唐南什么关系?”
众说纷纭,各有己见。高敢听他们越猜越离谱,竟说到许是一起寻花问柳过的关系时,脑子里画面一闪而过,忍无可忍撂下筷子道:“行了,不论是何关系都不是你我们可以胡乱猜忌的,你们嘴巴放紧些,日后见到他们绕道走就完事了。”
话落,高敢也不看他们反应如何,起身走了。
那方才被高敢说过的人,脸色愈加难看,呸道:“拽什么拽,装的人摸狗样,说不定背后就去拍人家马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