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也不好说,总之,您去医院看看吧。”小林抓抓耳朵,恐怕他自己也觉得这事儿瞎耽误功夫。
“行,是人民医院吗?”谭振问话的当间已经迈开步子往路口走。
“是,”小林站在原地,指了指另外一条路,“那什么,振哥,我就不过去了,得去陪陪女朋友先。”
“好的,那别耽误快点去,谢了。”谭振转身继续往路口走,早就把正在和苏朗聊天的事抛到了脑后。
结果,出人意料的是,在路口,苏朗银灰色的跑车,妥妥地停着,连车门都高高地翘起,仿佛早就料到了他会出来。
“你怎么来了?”谭振有点意外地站在车边,俯下身子问苏朗。
苏朗冲谭振手里的手机扬扬下巴:“你行啊,把人吊起胃口,就丢一边儿不管了,一个小偷还敢站在大马路上和警察聊天?”
“哈,”谭振这才划开手机看,弯腰进了苏朗的车里,问,“送我去下人民医院呗?我一个弟弟病了。”
苏朗轻叹口气,把头扭向窗外,什么也没说就发动车子。
“谢谢啦。”
树影从车窗划过,谭振这才抽空去看手机,他以为苏朗发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却只见对话框里仅有一个字——好!
呵呵,谭振差点就笑出声,偷偷地瞄一眼苏朗,然后说:“用得了那么纠结吗,打了半天字才发过来一个 ‘好’,我给你说,其实我技术好着呢,绝对不会弄疼你的。”
“哼。”苏朗不理谭振,只是耳尖不易察觉地微微红了起来。
人民医院的晚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
谭振下了车就找余星的病房。按小林的语气,感觉余星这晚上看不到他怕是活不下去。等他到了病房门口,只见鹅黄色的阅读灯下,那小子正捧着一本侦探漫画看得出神,周身上下一个绷带都没有绑,完全就是个没事儿人。
“你怎么了?”谭振推门进屋。
余星的目光还在漫画书上,直到把摊开的那一页认真看完,才抬起头看谭振,漏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振哥!你总算来了。”
“神经病,你没我电话啊,大晚上的,要小林去我家楼下叫人,还和房东吵了一架。”谭振看看时间,距离探视时间所剩不多,他看余星没什么事,又想苏朗在楼下等,有点想改日再来。
“哎,我手机坏啦……”
余星丢了那本漫画,从床上翻身下来,走到门口,探头探脑地往外看了看,似是要有机密出口,怕人听见,然后蹑手蹑脚地爬回床上对谭振说:“振哥,那天你说了海天大酒店地下停车库的事情之后,我就抽空跑去看了看,结果你猜怎么样?”
谭振皱皱眉头,这两天事情太多,不是余星提起,这事儿他几乎都想不起来了。
“怎么了?”他无所谓地问。
“确有蹊跷!”余星眯了眯眼睛,脑袋上下地点着,故弄玄虚。
“好好说话。”谭振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怕楼下的小少爷等的不耐烦。
“在海天大酒店的-2层停车场的东北角里,有三个汽油桶,那三个汽油桶下面有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谭振突然被勾起了好奇心,随口问了一句。
“一个暗门!”余星表情眼神非常到位,那样子让谭振觉得不符合一个吃惊的表情都不拿对方当回事。
“什么意思?”谭振捶了余星的胸口一下,说,“停车场里面有排水系统,一两个暗门有什么稀奇?”
“不稀奇?”余星又往谭振的身边凑了一点,压低声音说,“那暗门下面是一条通道,有近两米高,我手臂伸开那么宽,和排水系统没一点儿关系。更蹊跷的是,那条通道中段位置有烧过黄纸的痕迹。还有,在一侧的墙壁上,有半枚儿童的脚印,所以说,那里曾经肯定出现过小孩子的!”
第20章
谭振被护士赶出病房的时候,发根都是立着的,他从来就是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只要对方说话的时候表情自然到位,他就信那事真的发生过。
就好比,那天在电梯里,瘦安保对胖安保第一次提到男童的时候,他就觉得那神情异常的笃定,所以潜意识里才会不自觉地把这事儿大嘴巴的对别人说吧。
他一口气跑出医院住院部;苏朗把车开过来,接上他。
车子驶出医院,在路上开得很慢,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相对沉默。
“呼,”眼看快到自家楼下,谭振才幽幽吐出一口气看了苏朗一眼,说,“今天不太舒服,改天吧?”
苏朗不易察觉地微微扯动嘴角,在这个城市里,从来都是他苏少爷对床伴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还从来没遇到一个让自己改天的人。
谭振看苏朗不语,又加了一句:“改天请你吃饭,当补偿好了。”
他的脑袋里还不断回放着余星的只言片语,什么“烧过的黄纸”还有“半枚儿童脚印”,便不顾苏朗的反应自顾自地开门下车。
苏朗深吸口气,看谭振的背影,有心把人叫住却又摇了摇头,发动车子走了。
第二天清早,谭振再去医院看望余星的时候,余星却消失不见。
他去余星宿舍,大门紧闭。
他去余星单位,同事们说他还在休假。
余星的电话坏了,之前他对谭振说过,是从那个地下通道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摔的,还没来得及去修,所以也无法联系。
最好的情况就是那小子趁着休假回老家看爷爷去了,谭振这么安慰自己。
他总觉得心里不安,却也怕自己多虑,毕竟这个小弟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又是实习警察,应该能保护好自己。
谭振继续往日生活,去地宫、陪客人开最贵的香槟、纸醉金迷、独自回蜗居、吃饭、睡觉,却不料三日后,让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小林再一次来敲他家的门,说余星又住院了。
这一次,小林的口气没那么轻松,神情紧张语气焦急,他说:“振哥,你快去,余星可能快不行了!”
谭振一头扎进医院,再见余星两人已经是隔着医院ICU重症监护的玻璃窗。
“到底是怎么回事?”谭振问小林。
只见他双眼通红,整个人都因为过于紧张在发颤。
“振哥,你看这个。”说着,余星掏出了一张被揉皱的纸条给谭振。
那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但还是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不要多事”四个字。
且从谭振曾帮余星辅导了一年课业作业的经验来看,那字迹是余星他自己写的。
“怎么回事?”谭振避开人群把小林拉进医院的安全通道。
小林慌张地说:“振哥,我很害怕……”
“没事,你慢慢讲,”谭振其实早已经急得不行,“到底怎么了?”
小林哆哆嗦嗦地开口:“今天一早我从女朋友那出来,准备回宿舍换身衣服再去上班,路过余星宿舍的时候,看门开着,就想推门进去打个招呼,没想到……”
“见他整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意识已经非常模糊……”
“我当时的反应就是叫人来,他却扣住了我的手腕,塞了这张字条给我,示意我不要报警,还说要找你!”
谭振紧张追问:“然后呢?”
“然后他就开始昏迷,我……我都吓傻了,虽然穿着这身制服,但我天生就很胆小,到现在还晕血呢,当警察完全是我爹妈的梦想啊。”小林揉了揉鼻子继续说。
“不要报警,要找我?”谭振一下子就慌了,这个小子到底是做了些什么才能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谭振去了主治医生那里,主治医生拿着各种检查报告,一样一样摊开摆在谭振面前。
“是重物击打头部造成的颅骨骨折,伤者现在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主治医生在一大堆严谨的生命体征分析之后,严肃地说,“真是奔着一招毙命去的,这孩子是不是什么卧底?真是英勇啊。”
谭振无语,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很想冲进ICU,把余星摇醒,问他这些天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余星的那些同事们是瞒不住的,更何况这孩子无父无母,就只有远在上千公里之外的一个孤寡爷爷,也上了岁数根本指望不着。
派出所里对自家实习警察遭到暴击一事,立刻通报上级公安机关立案调查,连区上的领导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