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果子。”庄余眼睛没抬一下,低头认真点着手机,他正在手机导航搜索吴丰介绍的工作地点,没有留意赫连卿已经站在一个卖煎饼果子的小车前。
“大娘,一个银子不够吗?”赫连卿又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银子:“不够的话我这还有,应该够了吧”
“走走走,你这死孩子,吃个煎饼果子也要拿假银骗人,小心我报警找人来抓你。”
“大娘,这两个银子怎么可能是假的呢,您再看看吧。”
老板娘挥着手:“走走走走!别耽误我做生意,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呢!”
赫连卿不过就是想吃一个煎饼果子,眼看老板娘已经打包好一个准备给他,赫连卿笑嘻嘻地拿出一颗银子放在老板娘手里。
老板娘兜了兜手里那颗形状奇怪的银色物体,打开门做生意几十年,遇到过有人给□□票的,可未曾遇到过有人给银子的,老板娘一摸到钞票便知真假,可是银子要怎么看,第一想法就是这个孩子一定是脑子有问题。
赫连卿正在发愁时,对不远处的庄余大喊:“庄兄,你过来帮我跟大娘说一下,说我的银子是真的,我没有要骗她。”
庄余:“……”可以装作不认识他吗?
由于刚才老板娘和赫连卿起了点争执,周边的早餐店小贩和群众的注意力都在他们这边,排在赫连卿后面准备要买煎饼果子的上班族等得不耐烦,开始有意见了,被赫连卿突然这么一喊庄余,所有人的眼光又转去看他,这样的状况令庄余无法不管。
操,这小傻子真会搞事情。
庄余从裤兜里掏出五块钱给老板娘,把赫连卿拉到一棵树下,手指戳着他的脑袋:“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啊?”
赫连卿把手里的银子塞给庄余正在戳着自己脑袋的手里:“庄兄,谢谢你,这是还你的,够吗?不够我还有。”
“……”
这小子怎么不是掏金子就是掏银子,不过银子好像也不赖,拿去变卖的话能值一些钱的。
庄余默默地把银子放进自己的衣服兜里。
赫连卿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煎饼果子,他咬了一口,整个表情像是飞升似的:“嗯~庄兄,这个叫煎饼果子的东西真是太美味了,天底下竟有如此美食,改天要让我府里的厨子做,每天吃都不会腻味。”
“……”
两人沟通起来,只有庄余一方被噎得火气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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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的地方距离有点尴尬,走路去太远,打车去太近,所以庄余选择走路去,环保又省钱。
赫连卿好像很喜欢外出,走路的时候一直坐看右看,从未认真直视前面的路,所以中途遇到过电线杆、被翻起的沙井盖、横在路中间的自行车,都是庄余拎着他的后领避开的。
站在路口等红绿灯,赫连卿见庄余停住了脚步:“庄兄,怎么不走了?”
庄余用眼神示意他抬头看对面的红绿灯:“红灯,我说一个很重要的知识,你要记住。”
赫连卿点头。
“记住一句话,红灯停绿灯行,凡事看到那个样的灯是红色的,就不能过马路,等到它变成绿……”这时候红灯刚好变换成绿色,庄余又继续道:“看,变成这样的绿色就可以过,明白了吗?走吧。”
赫连卿跟上他的脚步:“我记住了,可是为什么要如此麻烦,直接过不行吗?”
两人已经走到马路对面,庄余回头指着来往的车流:“因为红灯时,这路是让车子过的,要是你走进去的话,就会被撞飞。”
“喔,我明白啦。”赫连卿又学到了一个新知识,心情好得很。
他们俩人刚才的对话被旁边一路人听了个全程,现在正用看智障的眼光看着赫连卿,庄余立刻瞪着他:“看什么看,没看过乡巴佬进城吗?”
那路人连忙加快速度走开了,赫连卿歪头问庄余:“庄兄,什么是乡巴佬?”
“夸你的,快走吧,按照你这速度,太阳下山了还没开始干活。”庄余抬腿继续往前走,赫连卿站在原地傻笑了一阵,直到前面的人喊他:“快点儿跟上,这次走丢了我就不找你了。”
“喔,来了!”赫连卿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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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进了一栋正在装修中的小别墅,还没修缮的前院还有许多脚手架,一个穿着停光鲜的男人在给工人比划什么,他见到来人便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
吴丰虽然跟庄余同龄,但是两人并排站在一起,吴丰看起来至少要比庄余年长七岁以上,这要归功于众多甲方爸爸不辞日夜的骚扰才有如此显著的成果,年前的时候庄余还给他介绍了个植发项目,吴丰直接暴起。
“诶?这长得挺标志的小伙子是谁啊?”吴丰一看到庄余旁边的赫连卿,好奇心爆棚。
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他的好兄弟庄余收小弟,而且看起来还不太机灵的样子。
还没等庄余先开口,赫连卿先对吴丰行了个揖礼:“小生姓赫连,单字一个卿,年方十八,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
吴丰见状,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也跟着赫连卿做了个揖礼,眼睛瞟向旁边的庄余:“额……我听不太懂,能解释解释吗?”
庄余越过两人,拿起台阶上的设计稿边看边说:“赫连卿,十八岁,你叫什么名字。”
“哦~”吴丰这才理解,伸手过去以表握手礼:“卿弟弟,我叫吴丰,丰富多彩的丰,你可以叫我吴哥或者丰哥。”
赫连卿不知道对方伸出一只手给他要做什么,他再次行拱手礼:“那我便唤你吴兄吧。”
“……”吴丰默默地收回手,然后挪到庄余身旁,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小声问:“庄子,他这儿是不是磕碰过?”吴丰说得很隐晦,不直接说出‘傻’这个字,生怕庄余听了不高兴。
可是庄余很轻描淡写地说:“你就当他是个傻子吧,连衣服都不会穿的傻子。”
“……”
这句话要怎么理解,什么叫不会穿衣服,那赫连卿的衣服是怎么穿起来的,两人的关系是……吴丰不懂了,但是又好像懂了。
“这图是什么鬼?你确定是要弄这画到墙上去?”庄余扬着手里的设计图问吴丰。
吴丰:“没搞错,这就是我前两天通宵达旦修改好的图,甲方爸爸就是喜欢这种喜庆的花红草绿山水图,现代与复古的结合,优雅中带点土味儿,我他妈画的时候快吐了。”
庄余:“还真是委屈你了。”
赫连卿在房子里到处转悠,然后蹲在一旁看工人们装门框,庄余开始干活,往身旁一看不见他人:“赫连卿!过来!”
赫连卿应声跑来,庄余指着一个墙角说:“去那里坐着,不能乱跑,地上脏,自己拿张报纸垫着坐。”
“……喔。”赫连卿乖乖地去旁边坐着,眼睛看着庄余忙碌的背影,过了许久问道:“庄兄,你是要在墙上画画吗?我也会的,我可以帮你。”
“你还是在哪儿坐好吧。”庄余生怕他闯祸,这墙面就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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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丰在室内里指点完江山出来,看到院子里的两人,一个在院墙前忙碌,一个在墙角抠手指头,于是悄悄地走到墙角那边,跟赫连卿并排蹲下,小声问:“卿弟弟,问你个事儿,你跟庄子是怎么一回事儿呀?他……有没有欺负你?”
“哦,庄兄啊。”赫连卿笑出两颗虎牙:“庄兄没有欺负我,反而待我很好,他就像大侠一样帮助我,请我吃饭,带我回家,教我沐浴,教我穿衣裳脱衣裳,还把床让出一半给我睡,庄兄好厉害的,真的什么都会。”
“……”完了,这孩子完了,才十八岁的半大孩子啊,庄余怎么下得去手!畜生啊!
想到平时五大三粗的庄余,眼前这个孩子乖巧可爱温顺听话又软绵绵的,吴丰心疼地摸着赫连卿的头:“可怜的孩子,一定很疼吧。”
“疼?我不疼啊,庄兄从未让我疼过,不过……那床睡得我疼。”赫连卿想到昨晚睡硬床板的感受:“睡得我哪哪儿都疼,差点儿起不来。”
“……”吴丰更加觉得这孩子太可怜了,入世未深就已经被辣手摧菊花,还傻乎乎的围着个畜生转,不过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一个外人也不好插什么嘴。
吴丰起身走到庄余旁边:“你先忙,我得回去工作室了。”他欲言又止,最终抬手拍了拍庄余的肩膀:“兄弟,卿弟弟是个好孩子,你好好珍惜,别辜负了良人。”说完还要重重地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