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诊断公主已死的人也是他,眼下是又惧又畏,好在他的医术得到先皇的认可,还受过封赏,不然就是他有九个头,也不够砍的。
他替寒心把了把脉,又问了问她几个问题,而后笑道:“恭喜太皇太后,公主已无大碍,今后好生将养着便好。”
太皇太后也是舒了一口气,笑了笑,又道:“那……芷儿为什么不认识哀家了,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这个……”李太医抬手试了试额头,缓了片刻,道,“应是失魂之症。”
失魂之症,也就是现在的失忆症。寒心暗暗一喜,这太医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如此的话她露馅的风险就减小了。
顿了顿,太皇太后问道:“能治好吗?”
李太医道:“多与公主说一些往事,说不定就能勾起她的记忆。”
太皇太后兀自叹了口气,道:“哀家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太医忙拎着药箱退下了。
刚走过一条走廊,就被一人拦住。
是尚灵染。
李太医见是他,蓦得松了口气,道:“驸马拦小的去路,是有什么事要问吗?”
尚灵染淡然一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担心公主,想来问问详细情况。”
便听李太医道:“哎,驸马,实话跟你说,我这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离奇的事,不过您放心,公主并无大碍,只是这记忆……恐怕就回不来了。”
尚灵染“哦”了一声,轻笑道:“你方才不是说,多与公主说说以前的事,她便有可能回想起来吗?”
李太医叹了口气,道:“我也是顾及太皇太后的心情,才这么说的。”
尚灵染却是侧了侧身子,道:“没事了,你走吧。”
李太医这才夹着尾巴匆匆走了。
再回到灵堂时,众人已经散了。一丫鬟好心上前道:“驸马,公主已经被接回府了。”
尚灵染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公主府。
寒心舒舒服服的躺在木桶里,手把玩着水里的花瓣,道:“青檀,我叫什么名字?”
青檀一边帮她梳洗秀发,一边道:“公主的名字,青檀不敢直接称呼。”
寒心忽的一笑,道:“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好了,恕你无罪,说吧。”
青檀将她的头发梳的顺了,又拿起一个葫芦瓢,轻轻的撒在她的身上,道:“是。公主名为白芷。”
“白芷……还挺好听的。”寒心笑道。
青檀笑了笑,把她头上沾着的花瓣拿了下去,道:“公主喜欢就好。”
白芷缓缓闭上眼睛,整个人呈放松状态。
须臾,听到有人慢慢靠近的声音,轻启嘴唇,道:“是小欣吗?我的……”
白芷睁开眼,微微一怔,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尚灵染正站在,离她不到五尺的距离,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而此时的白芷可是一|丝|不|挂的状态,完全被他看了个干净。
☆、道长除晦
她瞬间像一只兔子耷拢着耳朵,缩进了木桶里,面露惊色,脸像冲了血似的,唰的红了起来。
尚灵染高挑一边眉头,并不言语,转头潇洒的走了。
白芷松开抱紧胸口的双手,背靠着木桶,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扭过头,见尚灵染离开,才稍稍舒了口气,松开环抱住自己的手,微微皱眉道:“他为何能进我的房间?”
只听青檀解释道:“他是驸马,自然能入公主的房间,没人会阻拦的。”
驸……驸马?!
原来这具身体已经成亲了,白芷拨了拨殷红的花瓣,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成的亲?”
青檀脸色变了变,将葫芦瓢放下,轻咳了一声,道:“昨……昨日。”
昨……昨日?也就是说这具身体还没有……
如此想,白芷倒是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暗道幸好。又泡了些许时间,才缓缓起身,梳妆打扮。
借着铜镜,白芷微微打量了一下自己,芙蓉如面柳如眉,虽不是倾国倾城的美貌,但独特的淡雅之气,为这张天生丽质的面容,添了几分高贵,几分清新脱俗。足以冠压群芳。
头发梳的高高的,盘在一起,很是清爽,只是有些重了,白芷问道:“要梳那么高吗?”
青檀拿起一个白玉簪,寻找一个最为恰当的发里,插了进去,道:“嗯,这是朝云近香髻,平日里公主最喜欢的。”
白芷对着铜镜照了照,是很好看,难怪原来的公主那么喜欢了。随即莞尔,也就不再在意。
她穿着浅蓝色的齐胸襦裙,忍不住站起来原地转了个圈。风吹起浅蓝色的裙摆,翻动着桃色的皱褶,白芷微微一笑,巧笑倩兮。
“心情不错?”一道低沉而浑厚的声音传了进来。
闻言,白芷蓦得回头,脸色忽的一变,面色微红,怯羞羞地低着头。
是尚灵染。
见状,他只是轻声一笑,道:“公主这幅表情,倒像是臣对您做了什么不轨之事。”
白芷抚了抚裙摆,想起方才的事,眼神飘忽,看着地板,道:“有什么事吗?”
尚灵染轻启嘴唇道:“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公主。”
他话虽如此说,眼睛却半点也没分给她,语气也没有丝毫关心之意,只是看着门口,似是在等待什么。
“看我?为什么?”白芷问道。
尚灵染身体前倾,直勾勾的看着她,“我是公主的驸马,已经成过亲的,来看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白芷手捏着裙子向后倾了倾,四目相对下,稍稍移开视线,向后退了两步。
在白芷不知所措的时候,太皇太后来了,身边还带着个青袍道人。
太皇太后见到白芷,一张满面忧愁的脸孔,才缓缓露出笑容来。
甫一进来,她便拉着白芷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哀家命人快马加鞭,将黄道观的观主带了过来,为芷儿去去晦气。这个黄道长做法很灵的,哀家的头疼就是他解决的。”说着,面上露出笑容来。
白芷看了黄道长一眼,她明白老人家为子孙着想的心情,也很感激,想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反手握住她的手,道:“好,都听太奶奶的。”
她的这声太奶奶一出口,太皇太后的眼里立即有泪水在打转,她激动的拍了拍白芷的手,道:“哎,好。”
跟着她的嬷嬷,见状也是满面笑容,而后一摆手道:“那就辛苦黄道长了。”
黄道长行了一礼,道:“是。”便上前围着白芷左右转着,口里低声念着咒语,手里的拂尘,不时的在白芷面前挥动着。
片刻后,黄道长一手放在胸前,微微行了一礼,沉声道:“破!”
而后将拂尘甩在怀里,面向太皇太后道:“贫道已将平阳公主身边的秽物扫除,日后大可不必担忧了。”
闻言,太皇太后稍稍舒了口气,握着白芷的手,笑道:“太好了,哀家的芷儿日后定能顺顺当当,福寿绵延。”
白芷忽的一笑,道:“也是托了太奶奶的福。”
太皇太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真是个乖孩子。”而后神情忽的怅然若失的道,“你父皇日理万机,事务繁忙,没能抽时间来看你,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她这么一说,白芷这才想起来,从她重生到现在,已经那么长时间了,还没有见过她名义上的父皇。
她点了点头,顿了顿,问道:“那我母妃呢?也在忙吗?”
闻言,太皇太后微微一怔,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白芷疑惑道:“怎么了?”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道:“愉妃她……当年在生你的时候,血崩难产故去了。”
白芷愣了愣,这相似的身世,让她想起了自己未曾谋面的母亲。
太皇太后见她神情低落,抬手顺了顺她的后背,温声道:“没事的,哀家会加倍疼爱你的,哀家的芷儿是天下最好的孩子。”
白芷看着她,垂眸勾唇一笑。
太皇太后这才站起身来,柔声道:“时候不早了,芷儿早些睡吧,养养精神。”
夜已经深了,老人家还未自己来回折腾,白芷颇有些过意不去,温声应道:“嗯,太奶奶慢走。”
目送太皇太后离开后,白芷忽的发现,只两句话的时间,黄道长与尚灵染两人,便消失了身影。
她看着原本尚灵然坐着的凳子,微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