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在检讨,在自责,在后悔,为什么上辈子,自己要囚禁对他那么好的一个人。
他以为历经艰辛取来茨晗雪常青,就可以减少内心的愧疚,但是这个事实再次把他推进懊悔不已的深坑。
从一开始,就是晚歌给了他一条命。
两次,已经两次了,晚歌救了白笙两次!自始至终,都是他欠了晚歌。
大脑已经高负荷运转很久,很痛,涨得痛。
他的心也是一阵一阵的抽痛。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突然就告诉他,当初救他的人就是晚歌。是那个看起来冷漠,内心却炙热的晚歌。
他错了,救他两次的人是晚歌,晚歌也从未真正想要害过他和师姐。前世爱恨交杂,他将如此好的一个人变成废人留在身边,不准她离开。
错了,都是他一个人的错,害得晚歌在前世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就连今世也险些救不回来……
两条命,白笙已经欠了晚歌整整两条命。
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大伯发觉白笙凝重的神色便没有再说了。
是夜。
白笙回到烟溪山,站在寒洞前,手里拿的是糖葫芦。
洞口的法阵隐隐闪烁着柔和的白光。沿着血莲望去,星星点点的荧光,烟雾缭绕的尽头,都显得格外静谧。
须臾,洞内走来一个人影,近了,借着微弱的光能看清是晚歌。
没有银铃声,白笙白高兴一场。
她静静地站在洞内,和白笙之间只隔着一层法阵。
白笙举起糖葫芦,示意里面的晚歌。
晚歌伸出手,笑得很甜,很开心,眼里满是渴望。但是法阵能隔绝精魄等灵体或实体,晚歌出不来,白笙也进不去。
得不到糖葫芦的晚歌委屈的像个小孩子,楚楚可怜的趴在法阵上。
“等你好了再吃,好不好?”白笙马上耐心的安慰道。
晚歌生着闷气坐在地上,拿起石头砸这个法阵撒气。
白笙也蹲下来,安静的看着她。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孩子气的晚歌,动不动就生气,生气了也知道找东西撒气。
她藏在心里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曾经的晚歌表面上看起来泰然自若。实际上,她把所有的事都憋在心里,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一个人默默承受。
白笙开始心疼起晚歌。他不知道晚歌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到底还背着众人扛下了什么。
“你会说话吗?”白笙问。虽然他从来没有听过晚歌的精魄说话。
晚歌盯着白笙手中的糖葫芦摇摇头。
意料之中。白笙又道:“那你可以每天这个时辰到这里陪我吗?”
晚歌点头,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糖葫芦。
过了很久,晚歌消失在洞口,只留下白笙一个人。
白笙紧攥糖葫芦会心一笑,喃喃道:“这次,我等你,多少年都可以。”
第46章 没有题目
翌日清晨。
昨夜睡得晚, 白笙还没有醒来。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震醒他,紧接着如弹簧般坐起来。
果然, 敲门间歇不过三阵, 兰皋必破门而入。
白笙吓得一个激灵,瞬间下床整理床褥,解释道:“师姐早啊,我起来了, 马上去准备。”
兰皋见他很自觉, 倒也没生气,抱臂道:“好了就来吃早膳, 去云之巅报道可不能迟到。”
“知道了知道了。”白笙敷衍道。
一切准备好后,两人御剑前往云之巅。时辰尚早,校练场都是整整齐齐的弟子们在晨练。云之巅弟子并不多, 仅有百来余人, 但个个都很有潜力。
别的不多说,在烟溪懒散惯了,白笙还真有点不适应这种井然有序的操练。
白笙打着哈欠, 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经过校练场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万众瞩目的感觉。他眯着眼望向操练暂停的同僚们,竟发现三两成群有说有笑的盯着他们俩,准确的讲, 是盯着兰皋。
“嘶……”白笙又扫视一遍他们, 却没有一个女弟子。这就放心了,师姐如此美丽动人, 引来观望也是意料之中。
走到走廊拐角处,前方传来女子的朗诵声。白笙从窗前经过, 瞥了眼发现里面全是女弟子。随意一瞥也就罢了,让人尴尬的是白笙和后座的一个女弟子正巧对上了眼。
兰皋脚步轻快,白笙很快转移注意力跟上她,留得室内后座的几个女弟子小声议论。
“那个是不是烟溪五长老的徒弟白笙?”
“是他,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当年掌门都想收他当徒弟来着。”
“相貌不错,但他很厉害吗?”
“好像是呢,现在五长老闭关,掌门趁机拉他们过来亲自指导。”
“掌门肯定也想过过瘾,毕竟当时没能收为座下弟子。”
……
掌门和三位长老在书房议事,刚好结束时,白笙和兰皋前来报道。
云之巅的公共类课修定在上午,由三位长老分别指导课程。除却晨练和早读是女弟子和男弟子分开且轮流进行,其他皆正常教学。下午则由各自师尊亲自指导学习,内容不定。晚修由三位长老轮流值守。
上课时间是一月七日为一轮,一轮上五休二。今日正好是月初的第一轮第一日。
由于五长老弟子极少,掌门特许她一个人带。所以白笙和兰皋根本不知道云之巅弟子还有这样的上课制度。突然多了些条条框框,白笙还有些不习惯。
按照课程制度来看,兰皋和白笙上午需跟着一起上公共课,下午则由掌门亲自指导。此外,掌门将他们的晚修免去,可直接回烟溪。
简单安排后晨读和晨练刚好结束,他们正好跟着大长老一起去课室上课。
课室门口,第一列倒数第二个便是南浔。南浔在此之前还在祈祷能和白笙一个课室听课,看来成功了。
南浔向他打招呼,白笙回应了。白笙不是惊讶,而是怜悯南浔居然在这制度下熬了两年多,也不带抱怨的。
课室内大部分都是两年前和白笙一同通过考核的弟子。见到白笙都在悄声议论。由于大长老严格,导致还有少部分重修的也来听课,课室显得有些拥挤。
整个课室只有后排明吉和一个不知名弟子旁有空位。大长老让他们俩自行选一个位置坐下。
这明吉是当时考核时拦下白笙的人。平心而论,白笙对明吉的印象极差。正当他决定坐在另外一个弟子旁边时,兰皋已经抢先一步坐过去。
“算了,坐哪里都一样。”白笙心想。就算兰皋不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也是他师姐啊。更何况,论实力白笙可能还是不及她。
白笙坐下了。南浔就在他前面。
这节课是药理分析,讲的内容白笙都有学过且掌握很好,可谓是倒背如流。别问那么多,问就是晚歌罚的,一把辛酸泪啊。
他随意的翻了翻书册,无意间瞧见册上一株勾画粗糙的茨晗雪常青。细细想来,白笙那日采摘的实体和画还是有一定差距,于是拿起笔就按所见的记忆在纸上作画。
笔墨丹青,如行云流水般绕素笺,纤叶状如兰草,金边以勾叶身。那日被黑衣人逼迫至崖边,白笙急中生智想要冒死一搏欲扯下的仙草正是茨晗雪常青。
“不错不错。”白笙很满意自己的画,不假思索的向明吉分享,“明吉师兄,你看看,我画的怎么样?”
明吉听得正烦,根本不想理会白笙。白笙吃了闭门羹,又立即戳了戳前面的南浔,把画塞给他。南浔明白看了一眼画就明白了白笙的意思,悄声夸赞道:“白笙哥哥画的真好,天下第一啊。”
“切……”明吉嗤之以鼻道,“不听课,下一个就重修的就是你。”
明吉说的很小声,他没听见。白笙无事可做了就撑着下颚,百无聊赖的侧首绕过明吉看墙上所贴的字画。
原本奋笔疾书的明吉以为白笙在看他,不由得浑身发毛,鄙夷道:“女装婊,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掉。”
“脾气那么大干嘛,我又没看你。”白笙见他书册勾画繁杂且陈旧。于是白笙话锋一转,不禁纳罕道:“明吉师兄,还没讲到的地方都有记录,你这是重修了吗?”
“你别管。”明吉羞红了脸,强忍着蘸墨继续记笔记。后面这几个字的笔画明显粗了些。
听到白笙聊天的南浔趁大长老不注意,回头小声说道:“明吉师兄已经重修两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