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红了脸,侧过身把外袍披在肩膀上,兴冲冲地要他一起出去。暴君却提了香炉给她,道:“孤很快就回来,在这里等着孤,可好?”
狐狸看着他没说好与不好,暴君又是一声朗笑,“看来,孤的美人一步也不舍得离开孤。”
“不过,今日要下雪了,你要好好在这里待着。”
“孤走了。”
说是要走,可手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孤……真的走了。”
“《狐生记》第八十五场第二镜,一次,Action。”
两军对峙,原本被动的反叛军突然变得骁勇奋战,将暴君的坚硬防御各个击破,暴君骑着红烈马守在城口,他举剑高喊,“关城门!”
只是他身后再没有应和声,再没有将士愿意护着这座城墙,更没有人愿意护着他。
将士往城外跑,纷纷跪向叛军投诚。
画面很是讽刺。
九国繁荣百世,谁也没想到一代帝王会落到这样凄凉的下场,叛军哈哈大笑。
突地,铁城门发出吱地一声,清脆的铃声由远而来,狐狸身着一身红衣,她眉间描了桃花妆,抿了红纸,像是待嫁的红闺。
她看向马上的人,“我等了许久都等不到你。”
“于是,我就自己来了。”
狐狸一步步朝着暴君走去,再踮着脚,颤着伸出手,“你下朝了吗,圣上。”
“圣上,你下朝了吗?”
“《狐生记》第八十五场第三镜,一次,Action。”
狐狸的手缓缓抬起,她仰着头,步瑶叮铃的晃动着,她的手碰到缰绳,讨好的拉了两下。
“妖后!罪当同诛!”
“杀了妖后,杀了妖后!”
咆哮声惊得红烈马仰头嘶鸣着,暴君提着剑凭空一斩,似是斩断了往日的丝丝缕缕。
他提着剑,指向狐狸,红了眸愤怒的冲着狐狸嘶吼,“你这贱人,你居然骗了孤!”
“若不是你魅惑孤,孤怎么会休战,怎么落到今日下场!”
“现在你还想骗孤!”
“你根本就没有爱过孤!”暴君的剑架在狐狸的脖子上,“说啊!”
狐狸不懂,“圣上,说什么啊……”
说不爱他,说给这万千人听,说给这以后的千千万万年。
这些话他说得句句泣血,可落在狐狸的耳朵里,分明是就在说,人间三月的桃花开不了。
狐狸想要上前,可刚走一步,那锋利的剑割住了她的脖子,她再向前一步,剑就开始发抖。
最后一步,暴君胸口多了一支箭,他勾了勾唇,终于能松开手中的剑了,他释然的一笑,又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一瞬,十多支箭一同射穿他的胸口。
暴君嘴角有了血,他伸手碰了碰狐狸的手心,再上面轻轻点动着,似在给她写什么字。
狐狸很用心的去看。
直到暴君的手抽离,直到暴君倒在了马背上,红烈马摇头发出痛苦的嘶鸣,扬起前蹄奔向皇宫深处。
狐狸抬头只看到背影,再回神,就被人拥入了怀中,陈大人紧紧抱着她,“阿狐,我终于找回你了,以后再也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狐生记》第八十五场第四镜,一次,Action。”
陈大人率兵一举进城,皇宫里跑来跑去的全是人,宫女们、太监们抱着珠宝锦盒四处逃窜。
狐狸被陈大人拥上了马,他们一同坐在马背上,陈大人环着她的腰,身上的铠甲硬她只发痛。陈大人一直在说话,说要带她去看看金殿的龙椅,又说要带她去看看皇后的寝宫。
“阿狐,你想去哪?”陈大人问。
狐狸指着后宫深处,那里种着满园桃树。
陈大人宠溺的在她耳边轻笑,“好啊。”
“《狐生记》第八十五场第五镜,一次,Action。”
桃园深处,红烈马趴在地上,它旁边躺着一个人,那人头戴着冕旒,身着龙袍,却没有了早上那般意气风发。
再仔细看,他还断了一只手。
跟在陈大人马后的人说:“这暴君定是死前不舍得身上的穿戴,硬是被人砍断了手臂。”
大家听闻纷纷哄笑。
唯有狐狸肃着脸,她在暴君手边看到了残碎的画纸,那小小一角被血染红,像极了盛开的桃花。
与之不同的是,此处的桃树全是枝,没有花,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只消得一会,陈大人将马掉头。
狐狸又回头看了一眼,仿佛间瞧见了那几日荒唐的光景。
暴君睡在树下,手指贴着胸口,她躺在开满桃花的树上,片刻,暴君睁开眼对她说了什么。
可说了什么,她没听清。
她低着头看手心,也没有看清。
“阿狐。”陈大人唤着她的名字,“我们到了,那日我送你来这里,现在我终于把你找回了。”
眼前是金色的宫殿。
狐狸从未正眼瞧过这里,一开始是不愿意看,再后来不屑于看,现在……她想看却是看不清。
那个人短暂的一生,全被束缚在这里。
昨日暴君还捏着缰绳,夹着马肚子,一遍遍的问她,“阿狐,你快乐吗,你觉得快活吗?”
那马蹄哒哒,路过了金殿,穿过了回廊,风吹过了桃林,掀开了花瓣。
繁华终是一梦。
一切都被吹散了。
狐狸问,“他是死了吗?”
陈大人说:“是啊,他死了。”
“暴君死了!”
“是啊,大快人心!”
狐狸听不懂,她看着手心。
你到底给我写了什么啊?
“卡!”
剧组所有人哽咽,泣不成声,“恭喜,恭喜时欢成功杀青!”
第90章 秘密
时欢听到声音从桃花园里走了出来,接着就被大家手中的彩花喷了一脸,大家纷纷过去祝贺她,眼睛里有一层雾气,看着要哭了。
“这么舍不得孤啊?”时欢故意调笑着。
“呜啊啊啊啊啊啊!”买暴君股的副导演泪飙当场,“欢欢你也太虐人了吧,一声‘孤’简直要了我半条命,好舍不得暴君啊。”
另外几个小姐姐也擦了擦眼睛,拿了本子过来给时欢,“欢欢,能不能帮我们签名啊。”
“好啊。”时欢先把自己的签名写好,又问:“我再帮你写个烨玄,要吗?”
烨玄就是暴君的名字,场务小鸡啄米似的只点头。因为剧情需要,烨玄的字要做镜头出现,时欢特地练习过,两个字写的遒劲有力,气势奔放雄壮,就像是烨玄本人来写了签名。
场务感动的不行,拿着彩花筒又放了几炮,时欢头发上衣服上全被喷到了,刚刚拍戏的时候她身上了不少染料,现在看着滑稽又搞笑。
等她们闹完了,时欢朝着另一处的片场看去,唐意秋刚下马,两人对视了一眼就没在移开视线,那瞬间,竟是有一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有些酸,又些甜,好似埋了很久的桃花酿,喝一口穿梭到了很久以前,让人对前世今生笃信不移,记起许多前因后果。
唐意秋看着她,好一会抬手冲着她挥了挥,时欢疾步过去,唐意秋的手落在她头发上,将她头顶的彩花取了下来,“恭喜你成功杀青。”
时欢嗯了一声,仰起头看她,“你难过吗?我看她们都很难过,你现在也没有笑。”
“不难过。”唐意秋笑,“你就在我身边,难过不起来。”
听到第一句的时候,时欢有些生气,但后面那两句,直接抚平了她炸起来的毛。
“不过还是会觉得低落,刚刚你演得太好了,我没分清到底是你还是暴君,情绪一时间无法抽离。”唐意秋低声说,“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厉害了?”
旁人再多的恭喜,也抵不上唐意秋这两句夸奖,时欢抿着唇,有很多话想同她说,可喉咙就那么窄,挤来挤去,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鼓着两腮,捏着手,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谢谢你,我也觉得我现在变厉害了。”
“还自信了。”陆百生走了过来,让场务把马牵回去,笑道:“后面两段挺虐的,很流畅,我拍的时候都在想,是不是虐过头了。”
时欢感激地向他鞠躬,“谢谢陆导,这段时间一直让您照顾着,给您添麻烦了。”
“别那么客气。”陆百生道,“只要之后我拿剧本找你,你别向唐意秋那样,天天跟我说忙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