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都有什么人?让他们都出来。”白平安皱起眉,死亡现场若让他们弄乱了,他还如何查案。
“是。”里长点头应道,旋即高喊出声:“白捕快来了,屋里的都出来!”
除了一个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其余声音戛然而止。两个妇人走出来,她们双眼红肿,可见刚才那是真的为廖金花的死亡感到伤心,并非假哭,其中一人怀抱着个男孩。那男孩的相貌与廖金花有几分相似,无疑是她的弟弟。男孩哀嚎着,双臂紧紧圈着抱着他的妇人,他声音略微沙哑,也不知这样哭了多久。
第45章 捕快求婚记(7)
“附近可有行为诡异之人出现过?”白平安向众人问道。
大家齐齐摇头,表示最近几日周围没有什么形迹可疑之人出现。
“廖金花生前可曾得罪过什么人?”白平安又问道,她临死之前遭受过侵犯,并不一定是专职采花贼所为,也有可能是仇家报复,这都说不准。
一人道:“廖姑娘为人和善,从不与人争抢,说话也客气,我们这些老邻居都和她相处的不错,从未听说过她得罪过什么人。”
有人附和:“是呀,多好一姑娘,怎么会有仇家呢。可惜死的太早了,这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缺德事,把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祸害死!”
“就是,谁心肠那么歹毒!”有人骂道,旋即他小声说,“咱高明县县太爷大老爷可是个好官,百姓人也老实,肯定是外乡人干的!”他偷瞄一眼白平安,心里有些惴惴,怕官老爷犯糊涂随便抓个人就定罪了。他有婆娘前,也曾觊觎过廖金花,但胆子小没出手过,顶多口花花。
这时,刚从屋里出来的其中一个妇人似回想起来什么,她说:“金花她爹娘还在的时候给她说过门娃娃亲,是……好像是城里的秦家,”白平安眼前一亮,就听她接着道,“但是后来金花她爹娘都得病死了,那家人说是金花命硬,克爹娘、克自己男人,所以就把亲事给退了。”
白平安暗自记下这条线索,现在听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倘若真的都问过后仍然毫无头绪的话,也要试上一试,去秦家问问。他又问:“昨日夜里你们可听到过什么奇怪响动?”
“没有。”
“俺睡得跟死狗似的,啥也不知道。”
没有人听见奇怪声响,白平安暗自分析,也许是那人犯身手极好,动作轻,在施暴之前便控制住廖金花;也许初始凶案现场并不在这里,而是后来将尸体搬来,那么凶犯应对廖金花有所了解。
“那她昨日可有什么反常举动?”
怀抱廖金花弟弟的妇人说道:“我昨天在这帮着照看宝蛋,她一大清早便出去了,去城里卖绣品,下雨之前赶回来的。”她顿了顿,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接着说道,“她回来的时候有点奇怪……好像有人在后面追她,跑出了一身汗……头发也乱了。对了,她衣服也不知道怎么弄脏了,绣品也没卖出去多少。”
白平安急忙催促她继续讲:“还有呢?”
“还有……”妇人不自在地动了动胳膊,一直抱着孩子着实有些累,另一位妇人见状立即将孩子接过,“我问她是不是在城里遇到什么事,她说没事,就是看天气不好急着赶回来,在路上摔了一跤。”
“没了?”
“嗯,她回来我就走了,总不能不管自家的事。”妇人叹口气,用手帕擦擦眼角,泫然欲泣:“谁知道……今天人就没了……捕快大哥,你可要为金花做主哇!”
白平安郑重点头:“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让她枉死。你刚刚说她去城里卖绣品是吧?”
“是,”妇人点头,详细说道,“她们姐弟俩过日子不容易,家里就只有那么一亩地,产量还不好,她打算让宝蛋上学堂读书认字的,不干点其他活计不行啊!”
“那是她自己卖,还是卖到布庄?”
妇人想了片刻,道:“刚开始她自己卖,但是能卖出去多少就不一定了。后来她就按照布庄的要求缝制些手帕、绣鞋等物,不光能得到些工钱,还多得了些布头,”她指指已经哭累熟睡的廖宝蛋,其身上穿的衣服有几处补丁,“料子好的她便做成荷包再卖出去,差些的就缝补衣服了。”
县城内仅有一家布庄,白平安不用多问,待这里查完还要回县城内继续探查。
“你们先回去吧。”白平安面向那妇人拱手说道:“还请这位大嫂先收养这孩子一段时间,等大人有所安排再行安置。”说完,他从怀里拿出钱袋,递了过去。
“呵呵……邻里街坊的,应该的。”妇人微勾下嘴角,硬是将笑容憋了回去,双手接过钱袋直接塞进怀里,直看得周围几人眼热。但白平安本人在这里,他们不好多说什么。
邻居们“呼啦啦”走干净,留下一院子的脚印。这里不比城里,无人打扫自家院子外的道路,由于昨日暴雨,地面泥泞至极,脚底沾满黄泥。
祁韵走到屋子门口处往里看去。狭小且有些黑暗的空间,中间由一张薄木板和一张木桌隔开,各放着一张床,其上仅有床补丁落补丁的薄被和布枕头。那张稍大些的木床上很乱,枕头被扔在床边角,小半边耷拉着,要掉不掉的,被子更是残破不堪,有的补丁处开裂,露出其中的芦花,挤在角落处,看着很是可怜。
廖金花家连普通的木柜也没有,大床边放置着一张矮凳,由于四脚长度不同,在短的那处垫着块烂木板。上面原本打好的包袱不知被谁打开,乱七八糟的旧衣服等物散乱地放着。不知是否是刚才那两个妇人干的。
白平安在门口蹭了蹭鞋底,抬脚看看确认没有泥,不会破坏现场才迈步进屋。祁韵和廖金花也跟着如此做。
从门口到屋内的地面上没有任何异状,唯有在大床附近的窗口处附近有两个十分明显的脚印。祁韵弯下腰,用手大致比划出脚印的大小,又比照着白平安的脚看了看,比他的鞋子略大些。
“师父你干什么?我可不是犯人啊!”白平安道。
“我随便比比看看,又没说你是凶手。你着啥急。”她蹲下身,指着脚印,对他说:“你把脚抬起来,让我看看鞋底。”
“看鞋底干嘛?”
毛春芳眼前一亮:“祁姑娘可是要对比鞋底纹路,来判断是什么鞋留下的印记吗?”
祁韵点头:“没错,还是你聪明,不像我这傻徒弟就知道追犯人,怪不得媳妇都讨不到。”她见毛春芳抿了抿嘴唇默不作声,而白平安低下头满脸沮丧,便说回到正题,“虽然查鞋印不一定能看出犯人到底是谁,是什么身份,长什么模样,但好歹也算条线索。我想查案子是应该弄清一切细节的吧?否则容易办出冤假错案,或者变成无头案。”
“徒弟,快让我看看你那靴子的鞋底。”
“诶。”白平安应道,抬起一只脚。
白平安的靴子是在布庄买的。鞋底纹路比不得现代鞋那么复杂,并不是刻意做出的花纹,而是缝制鞋子时留下的粗线痕迹,但也能明显看出与其他鞋的不同来,比如与草鞋相比,差距甚大。白平安时常练武、抓捕犯人,鞋底快磨得差不多了,纹路没那么明显。
祁韵来回看看,竟发现这凶案现场内留下的鞋印真的与白平安脚上的靴子相符。毛春芳惊讶道:“一样。”
闻言,白平安换另一只脚抬起来,低下头仔细查看,还真的是差不多。
这个世界里还没有流水线作业,即便是出自一人之手的手工制品,其样子也不会完全一模一样,多少会有些差别。所以,留下痕迹的这双鞋,绝对是城里的布庄产出的。
“师父,”白平安分析道,“是不是说明,这采花贼要不是正经从布庄买的,要不就是偷的。若是买的,那么他也算得上是小有资财。我们只需要查城里的大户人家就可以了?”
祁韵站起身没有回答,实际上线索的范围还是太广,现在仍然不好下判断。
“这双鞋是新的。”毛春芳指着那鞋印说道:“鞋底的磨损程度几乎没有,我们可以去布庄问问,最近向谁卖出过靴子,或者丢没丢过。”
祁韵和白平安点头赞同。
三人的视线从鞋印上移开,转而看向那张床。毛春芳走过去,伸出手指在床铺上摸了摸,那里有一滴不起眼的血迹,按照验尸情况来看,她说道:“这里应该是案发现场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