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城的中央位置,有一条繁华的商业街。
许洵和沈弋本来就是随处逛逛,打发时间,便走了进去。
走过从一间间装潢华丽的店面,二人却在一家清吧前停下了脚步。
木吉他的音色纯粹而带着特殊的感染力,有人弹唱着民谣,歌声清澈动人,像在述说着故事。
两人一时间俱被吸引住。
沈弋询问说:“走也走了这么久了,洵哥,要不要进去坐坐,歇歇脚”
许洵也确实觉得双腿有些疲累了,点了点头。
进店后,他们便点了两杯汽水,便寻了角落一处偏僻安静的位置,面对着面坐了下来。
许洵转头,专注地听着民谣歌手的演唱,脸上流露出放松和享受的表情。
沈弋则是看着许洵这样的反应,勾了勾唇角。
他其实是知道,许洵喜欢民谣的,所以特意问他要不要进来坐坐。
一曲奏毕,民谣歌手鞠了个躬谢幕,便退下了小舞台,闪光灯熄灭,台上重新笼罩在一片阴影。
许洵回过头,却讶异地发现,坐自己正对面的沈弋突然不见了。
他正有些迷茫地,在在人群中搜索着他的身影。
一阵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而他不得不循着声源,看去。
只见舞台上,沈弋笔直地站在那里,抱着民谣歌手弹过的吉他,耀眼的灯光,洒在他身上。
像星星的光辉,落进了他的眼里。
台上的少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和我喜欢的人。”
“因为不可抗的原因,无法正大光明地相拥,亲吻,甚至是普通的牵手。”
“但是今天,哪怕仅有一次,我也想借头顶的这束光,把对他的爱意,说到尽兴。”
许洵微怔间,沈弋已经开始慢慢地拨起了弦。
许洵很快听出,他弹奏的是,丢火车乐队的《我的世界因你而改变》。
这首歌是他几天前,分享到朋友圈的一首小众民谣。
许洵很少发朋友圈,发的一般也是分享自己在看的书或者听的歌曲,他以为根本没人会在意。
沈弋的音色纯澈干净,带着这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磁性,一句一句地缓缓唱着。
“我的世界因你而改变如此简单
在聆听的时候忘了一切遥远”
当沈弋唱到这句歌词的时候,许洵的心蓦然跳动了一下。
之前听这首歌的时候,他便对这句歌词,一听钟情。
而当此时此刻,当他爱的人,真的在聚光灯下,在这么多人,唱起这句歌词的时候,那种感觉便更深刻了。
像是从拨动了寂静的心弦,从灵魂深处振出共鸣来。
沈弋一曲唱罢,掌声和欢呼声,都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而他却隔着人潮和音浪,接住了他的目光。
回酒店的路上,许洵问沈弋:“你什么时候会弹吉他,我怎么不知道”
“小的时候好奇心重,什么都想学一点,吉他也学过一段时间。那天我看你发了这首歌,听了一下,还挺好听的,就想着什么时候,一定要弹给你听一下。”
“是不是觉得自己拥有了一个宝藏男友”
“嗯哼。”
“对了,”说着,沈弋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好久没按和弦,这次一按,手有点疼。”
“我看看。”许洵有些紧张地托住他的手,放在面前细看了一下,指腹确实有些红肿。
沈弋趁机卖惨说:“要洵哥呼呼,就不疼了。”
许洵听了这句话耳根一热。
本来还有些许心疼,瞬间不复存在。领教过一次心软的代价后,他毫不犹豫地放开了他的手:“那你就疼着吧。”
第33章 破碎
旅行结束以后, 许洵便回了家。
一进家门, 便有一股刺鼻浓郁的烟草气味, 扑面而来。
许洵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打算自动屏蔽掉沙发上, 两指夹着烟, 坐着吞云吐雾的男人。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洵, 把他叫住:“这是刚从外面旅游回来”
许洵背脊一僵, 步子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 就听男人继续在背后说:“我最近手头紧, 要用些钱。”
“我没有钱。”许洵看也不看男人, 准备走进房间。
“你没钱”男人的语气似乎有些气恼,继而说:“我上次不是告诉你,去向那个女人要钱吗?”
“她也没钱。”许洵淡淡说,又反问:“再说, 找她要钱,然后再给你去外面赌博吗?”
男人的神色暴躁:“当初不要你的可是她,是我把你抚养长大, 你应该孝顺的人, 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是,你是我名义上的抚养人, 可是,你除了酗酒赌博,有真的尽到过作为一个抚养人的责任吗?又有什么资格来问我要钱”
“你!”男人从沙发上腾地站起了身, 高高地抬起了手,作势要打向许洵。
许洵不躲也不避,背脊挺地笔直:“怎么”
“被说中了,又要恼羞成怒,像小的时候一样,把我往死里打吗”
男人正准备动手,一阵电话铃声响起,他的手,在半空中虚挥了一下,终究还是落了下去。
接起电话,男人瞬间脸色就变得很和蔼,说话的声音也比之前温柔地多:“喂,龙哥,嗯嗯,我知道……”
抬头斜了许洵一眼,男人特意走远了几步,继续小声地应答听筒那边的人。
像是有什么问题没有谈妥,男人迫切地想要解释什么,那边却已经挂了电话。
“喂,龙哥,龙哥”男人试着叫了几声,未果,便放下了电话,神色也有些焦急。
他把手机收回了口袋里,转身急匆匆地出门,又在路过许洵身边的时候,骂了句:“逆子!”
门“啪”地一声,就从外面被锁上,许洵的意识就好像被这巨大的响声,震回到了十几年以前。
一片狼藉的屋子里,女人无助的哭泣声,孩子的抽泣声,仿佛就在耳畔。
伴随的还有翻箱倒柜的声音,和暴戾的骂骂咧咧声:“钱呢,家里的钱呢,你藏哪去了”
“真的没有钱了,小洵马上要上初中了,还要为他攒着些钱。”女人上前,试图劝说。
却把男人狠狠地推开:“他读书,能要多少钱?你快说,到底把钱藏哪去了”
见女人始终闭口不言,男人更是一时火气蹿升,一把甩开拉着自己的女人。
女人一时站不稳,随着身体惯性倒在地上,他又粗暴地对她拳打脚踢。
女人无力反抗,只能用手环头,尽量减少受到的伤害,但白皙的皮肤上,还是肉眼可见地落下了一片青紫。
孩子在一旁咬牙看着,小小的拳头越攥越紧,终于还是没忍住,冲了上去。
趁着男子没注意,他抓住男子的手臂,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男子疼地倒吸了口凉气,目露凶狠地推开孩子:“你个小兔崽子,还敢打老子!”
孩子小小的身体,被他一推,撞在了电视柜的尖脚处,腹部的钝痛,让他不由得蜷缩起了身子。
男人随手拿起了电视柜上的一个东西,用力摔在了孩子面前,恐吓说:“是不是非要揍你一顿,你才会学乖。”
孩子颤栗地盯着一地零散的碎片,被摔碎的,是他们家仅有的唯一一张全家福。
照片上的三个人,和睦地站在一起,笑地很甜。可如今,连这仅存最后一抹美好,也破碎了……
……
“洵哥,洵哥!”
隐隐约约地听到沈弋的呼唤,许洵从遥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手上的动作却一迟钝。
正在清洗的玻璃杯,哐当一声砸碎在了水池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感觉神经某处被刺痛了一下,许洵眉头紧锁,想去收拾这片狼藉。
沈弋却止住他:“我来吧,你今天状态好像不大好,是发生了什么吗?”
“啊?”听到这个问题,许洵凝滞了一下,随即又努力地挤出一抹笑,想让沈弋放心:“没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反应有些迟钝。”
沈弋也没多想,只是作出“恶狠狠”的语气威胁说:“那你今晚开始可得早睡,不然你男朋友不放心,得每晚打通电话查岗。”
“放心。”许洵这才有了一抹真正的笑意,安抚说:“我会好好休息。”
沈弋满意地点了点头,表扬道:“很乖~”
两人正交谈着,外面却有几个,穿着社会,带着大粗金链,表情不善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