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林彦瑶有了身孕,武昙应该是知道的。
武昙拿眼角的余光偷瞄了燕北一眼——
他这是干什么?挑拨离间?
而且——
老夫人和林彦瑶分明都寄了家书过来,总不能是路上遗失了吧?武青钰居然不知道这事儿?
她心里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不过也没戳破燕北的用意,只随口回了句:“是啊!两个月前就诊出的喜脉,当时祖母和二嫂嫂都寄了信过来的,怎么……你们都不知道?”
说着,就狐疑的分别打量了她两个兄长各一圈。
就算林彦瑶和老夫人的信因故没送过来,她后来还让萧樾给她单独写了信给武青林的,当时信上也提了林彦瑶怀孕的事,总不能是——
她大哥也故意把这么大的消息瞒着二哥吧?
武青林面色如常,并没有半点心虚的迹象,只道:“京城的来信都是送去帅府的,要不是遗失了,可能……是父亲太忙就忘了吧。”
说话间,也有些意味深长的偷瞄了燕北一眼。
晟王的这个下属——
他是故意的!
想到把怀孕的新婚妻子单独留在了京城,武青钰就更是心中愧疚,不免就有点心不在焉了。
外面的雨这会儿已经停了,武昙不便在这里久留,就先离开了。
萧樾带着她在离这十里外的村庄上落脚,因为他不方便露面,而武昙却不放心她兄长偏要亲自过来,萧樾就把大部分的随从都派给了她,陪着她去了,自己在临时租住的小院里等。
刚下了雨,又都是山路,不太好走。
武青林骑马带着武昙,一走走得很慢。
武昙一直闷声不说话,武青林也不主动开口,走了没多远,后面就有两道人影飞速追了上来——
是青瓷带着另一个暗卫。
武昙听见了动静,回头,见青瓷正在和燕北低声交谈,就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青瓷循声看过来,有点迟疑。
燕北代为回道:“有尾巴,不过那人滑的很,轻功很好,青瓷跟了一下,加上对地形不熟悉,就让他闪了。”
尾巴?这就说明背后真的有人在随时盯着她大哥,要伺机下毒手么?
武昙的一颗心瞬间又悬到了嗓子眼,仰头去看身后揽着她的武青林。
武青林却没有大惊小怪,只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没事。”
然后,居然也不多说。
武昙看他这一晚上的反应,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猜测——
他大哥对幕后那人是谁,似乎心里是清楚的,否则他不会在武青钰揣摩背后阴谋的时候一直都表现的那么冷静和沉默。
他没参与讨论,不可能是因为他对这样生死攸关的大事都毫不介意,而只能是——
他心里其实对一切都心里有数。
可是,他不说!
对她,也不肯说出实情?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能知道?这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样天大的事,以至于让武青林这般忌讳和忌惮,甚至于对她都要隐瞒?
可是武青林不说,她就知道自己就算贸然追问也于事无补。
即使心里有一个猜测已经呼之欲出——
也不能说出来!
因为雨天的足迹很容易被追踪,一行人走了一段,燕北就安排人分成了两队,他和雷鸣还有青瓷跟随武青林兄妹抄近路往萧樾落脚的村庄去,其他人骑着马上了官道,一路往北,留下明显赶路的踪迹,兜了个圈子,以便于混淆视听。
武青林送武昙回到那个小院落的时候已经接近三更天。
蓝釉虚掩着门扒在门缝里已经等了许久,瞧见一行人回来,就赶紧开门迎出来。
“主子!”她从武青林的马背上接了武昙下来,顺手将她身上蓑衣都扒了,“快进去,奴婢备了热水和姜汤。”
虽然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因为赶路,武昙身上也已经半湿。
她和青瓷两个拥簇着武昙就往里走,武昙回头,却是神色复杂的盯着她大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武青林道:“你换衣裳去吧,我先去见见晟王爷。”
虽然没人跟他提过萧樾也到了此地,可如果不是他亲自来了,他不可能单独派出这么多身边的心腹精英带着武昙赶过来。
至于送亲使团还在北燕未归的事——
武青林已经不去想这些细枝末节了。
萧樾这种人,整个北境边防都握在他的手里,他在北燕还不是为所欲为的么?
“嗯!”武昙闻言,这才稍稍放心下来,先跟着两个丫头进了右厢房换衣裳。
“武世子请!”雷鸣去安置马匹,燕北引了武青林往上房走。
武青林略颔首,跟着他快步往里走,却又突然问道:“你是大夫?”
拿林彦瑶的事去挑拨武勋和武青钰的主意,显然就是这人临时起意的决定,不会是萧樾提前吩咐他的,武青林有暗中观察过燕北,看起来这个人更像是门客或者谋士。
“在王爷身边做事,难免什么都要会一点。”燕北知道他指的什么,也并不心虚,只就淡淡的回道:“让二公子能够正视他跟定远侯之间的冲突和矛盾,这不是很好吗?让他自己去抉择,就省得让武世子左右为难了。”
就目前来看,武青钰和武勋之间没有矛盾,但他和武青林之间亦无争端。
这种情况下,将来一旦武青林和武勋正面翻脸,武青钰夹在中间就会变成一个棘手的大问题。
说实话,武青林其实并不想因为武勋去迁怒他。
但是作为亲父子,他要真的对武勋做了什么——
只怕武青钰也不会因为武勋隐瞒了林彦瑶有孕的这么一点小事就能谅解他的!
这件事,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武青林和燕北互相对望一眼,也没再深究,举步进了屋子。
第323章 你吓到她了,你知道么?(二更)
萧樾手里拿着一卷兵书,视线却落在半开的窗户外面。
那里一株古老的梧桐树,偌大的叶子在风雨中飘摇。
有的蒲扇一样,在风中坚挺的守住枝头,有的就忽的从高处坠落,碾入泥泞里。
燕北推门请了武青林进来:“王爷,武世子到了!”
萧樾闻言,方才自窗外缓缓的收回了视线。
燕北让了武青林进屋,就又关门退了出去。
萧樾扔了手中书本,靠在椅背上,只是很随意的冲武青林抬了抬下巴:“乡下地方,武世子请随意吧!”
武青林站在门口片刻,没动,只是唇角自嘲的勾起一抹笑意来:“晟王爷还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从北燕到南境都走的这么随意自在。”
这话,自然算不得夸奖。
萧樾也自动过滤掉里面的嘲讽。
他看着武青林,也是莞尔勾唇:“本王原以为武世子此行是要来道谢的。”
两个人,四目相对。
片刻之后,武青林就冷淡的移开了视线。
“王爷此行又不是为着我武青林而来,我又何必自作多情!”他举步走到那扇窗边,伸手将窗子整个推开。
这会儿雨又起了,只是不大,冷风席卷,夹带着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明明湿腻腻的,并不舒服,这一刻武青林却觉得这样的冷雨冷风分外的叫人警醒。
对于他的出言不逊,萧樾也不介意。
他不置可否。
武青林等了片刻,就重又问道:“那么敢问王爷此行的目的究竟为何?单纯只是因为武昙?或是因着我们定远侯侯府?再或者……是冲着整个南境的兵权来的?”
今天这件事,虽然即使武昙不出现,他未必就真的会中计。
但终究——
萧樾的到来,省了这其中的许多波折和麻烦,赤裸裸的就将这整件事的真相剖开,展示在他眼前了!
是武勋做的!
继江坚境内的那一次刺杀之后,他的好父亲又一次不遗余力的对他下手了!
不用别的证据——
能从大老远的地方引了流民南下来做局的人,如果他不是确保自己能完全操纵的了军营里众人的整个动向……
这个局就绝对做不成!
毕竟引流民往这边走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是流民南下,长途跋涉,中间是有时间差的,这些流民在路上走了起码半月以上,幕后之人不仅要随时掌握他们的行踪,还要掌握军中运粮的路线和时间,并且又得能刚好精准的算计出他跟武青钰兄弟每天每时的行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