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余安是你的二姐夫,你心里可有后悔?”
“我做的时候不知道他会被牵扯进来,何来后悔?听说我父亲正在追查真凶,好以此解救他们。近期你要格外小心,可能会把这团火引到你身上。”
苏提贞到床边坐下,“比起我来,你更需要担心的是你自己。我不认为你父亲一旦查到你的头上会饶了你。”
“在这件事上,我不会让他有机会选择是否饶我。”
沈既白走了后,苏提贞去洗漱了一番。
熄灯躺到床上,明明脑袋晕乎乎的,却丝毫睡不着。
脑子里一会儿是前世的沈既白,一会儿又蹦出现在的他。
明明是一个人,怎么言行举止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如果说谢怜对她的态度前后不一她还能理解,毕竟救了他一命。
这沈既白到底是来的哪一出?
她非但没救他,还掳走了他啊。
他不记恨她也就罢了,怎么还会冒着这么大危险帮她?
苏提贞坐起身,她觉得不在她面前的沈既白一定是最真实的,不妨偷偷多观察一下,也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过,都这么晚了他肯定去歇息了吧?
也许没呢?
不管了,去看看便知道了。
她换了一身衣服,披上斗篷戴上连帽,万一他在书房,为了不像上次一样被轻而易举发现,脚上只穿了厚厚的羊绒袜,走路没有任何声响。
她前往了密道,想必沈既白也断然不会想到刚见完面她会去。
书房里漆黑一片,这里明显没有人,看来是白来了。
不过苏提贞未立马就走,而是小心的移动到窗口,轻轻推开查看外面,冷风灌进险些让她有些睁不开眼,门外竟无人把守,院内也无人走动。
门外无人定是锁上了门,她走到门前,用手试了一下,岂料竟开了。
苏提贞愕然,书房没人值班看守还不上锁?
她提着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忽然明白,能连通她去处的地方会是真的书房吗?
这屋子里会放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想必是徒有虚表,除了书籍之外再无别的了。
她从屋里出来,沿着走廊前往明灯处,根据她的位置判断,十分肯定那里是沈既白的正房住处。
奇怪的是,那里也无人把守。
侍卫们都去哪儿了?
等苏提贞到了门口,听到里面的谈话声,才知道为何这院内一个人没有了。
因为苏慎言在里面。
“若你实在看不上侯府这门婚事,把河临公主许配给你如何?虽说她生母早逝,但自小一直在我母妃身边长大,如同亲生。”
“臣并无看不上侯府之意,方姑娘性情温婉,相貌佳丽,臣对她并无意见,只是比较反感父亲没有经过臣的同意便自作主张。”
苏慎言的笑声传来,“怪我没有提前与你好好说,这阵子一直没得空暇时间与你相见,便让你父亲与西平候自己商量。”
“原来是殿下授意的,若臣早知也少了一顿皮肉之苦。”
“这个沈相,怎么什么都不与你说?”苏慎言喟叹,“现下你既已经知道,便好好准备与方姑娘的婚事,私下也要与她多接触,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
沈既白附和,“殿下说的是。”
“八月份将计就计那件事进展的如何了?”
“一切都在进行当中,还算顺利,殿下放心便是。”
苏慎言满意的嗯了一声,对他的能力颇为肯定,“放长线钓大鱼才是硬道理,此事交给你,我甚为放心。”
后面的苏提贞没再听了,她跌跌撞撞的重新回到书房门口,将又脏又湿的袜子取下拎着,光着脚踏进屋内关上门,只觉得整个人坠入了高深的冰窖,冷的她发抖。
这个时候,一切的疑问都得到了回答。
怪不得八月十六早上她去放他,较于掳走时的他态度大变。
将计就计?
放长线钓大鱼?
真是一出好戏啊。
他还是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改变,只是比起前世来,他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
所有的说辞都是他蒙蔽她的伎俩。
不能听信一丁点。
听到外面有动静,苏提贞连忙往里间走。
门发来声音,却没被打开。
她脚步一顿,仔细听了一下,是锁门的声音。
看样子是因为苏慎言突然来,这书房的门没来得及锁。
不过即便如此,这房间还是那般中看不中用。
苏提贞推开密道的门回去,回到内室,她只觉得双脚仿若没了知觉。
擦了擦脚,在炭火盆高处暖了好大一会儿才觉得舒服了些。
她的双手撑在自己的身子两侧,微微仰起了脸,只有这样,眼睛里的雾气才不会变成水下来。
*
送走了苏慎言后,沈斐端来一杯安神茶给沈既白,“三爷,慕家八月派内应到我们的阵营中,起先您让给其错误的导向,自从中秋节后又一直给其对的消息,若三殿下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咱们的。”
“他又不知那人是谁,如何确定消息是从咱们这放出的?”
“这事儿先不说,就说跟侯府联姻这个事儿,他今儿这番话,明显是让您不要再有任何动作反对婚事,好好等待明年六月成婚,到那时候,您是结还是不结?”
沈既白将茶杯放下,徐徐道:“就算我肯结,那也要看方瑞珠有没有命跟我结,有人不会让她活到那一天的。”
沈斐糊涂了,“谁?您是说岭平公主吗?”
沈既白不悦,“在你心里她就是这样的人?”
吓得沈斐忙解释,“属下的意思是只有在意您才会阻拦您的婚事啊,除了岭平公主,属下倒不知还有谁了。”
沈既白的面色有所缓和,“哪怕她与侯府势不两立,她也不会随意杀害方瑞珠。具体是谁,届时你便知晓了。”
“恕属下直言,就柳家这件事上,属下觉得岭平公主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她与太子殿下已经快被众多敌人追上了,别人一心想要置他们于死地,她再妇人之仁,除了等死,再无别的路可走了。”
沈斐问,“三爷把赌注全押在她们姐弟身上,值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值不值呢?”
“可是……试错了就再无机会重来了。”
沈既白轻笑,“不管是什么结果,都是要死人的,只看死的是我们还是别人了,你害怕吗?”
“属下不怕死,属下怕的是三爷到时候两头不落好。”
对于这一点,沈既白毫无后顾之忧,“太子殿下若是非不分,就算有朝一日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也不会长久的。”
沈斐想了想,“也对。”
……
次日天空不但没有放晴,反而下起了雪,只是风停了。
高氏独自坐轿子来了,再晚来片刻,沈既白就去衙门了。
母子在门口遇见,高氏说,“有话对你说,屋里去。”
不等沈既白说话她先往院内走去了。
望着母亲的身影,沈既白让沈斐暂且在这等着,也往里走去。
屋里的炭火已经灭,但暖气还在,暂且不会冷。
高氏坐下,“早起三殿下差人去府里送了信儿,说与侯府的婚事你不再反对了,你父亲让我再来问你核实,确认是否当真如此。”
“三殿下都已送了信儿,母亲何须再跑这一趟?”
高氏其实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才借此理由过来的,“总得再问你一遍才行。”
“是,我不再反对了,母亲还有旁的事儿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你着什么急?我算着时间呢,再说会子话你也不迟到。”高氏指着椅子,“你且坐下,母亲有话对你讲。”
沈既白把官帽放在桌上,掀袍坐下,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你姐夫出事至今,你二姐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提起就哭,你是大理寺的,也想办法找找他人主使的证据,好为你姐夫开脱罪名。”
“事情过去半个月了,况且陛下那边已找到了确凿的证据,想要推翻陛下手中的证据谈何容易?”
高氏快言快语,“再难也要帮忙,难道你就忍心看你姐夫被处死?你二姐现在还怀着孩子,你忍心你外甥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听母亲这番话,父亲到现在对查找幕后主使一事仍毫无头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