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崩殂后(32)

作者:衣带雪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老嬷嬷叹了口气道:“郡主,你这么大了,也该知道公主她当年,被僖宗皇帝送去关外嫁给匈奴大单于做阏氏的事吧。”

“我知道,当年匈奴表面上是和亲,实则只待匈奴大单于接了我娘回王庭,就立刻集结大军破关南侵。”说到这一节,季沧亭眼里跳动着对父亲的骄傲,“若非我爹识破匈奴动向,当机立断出关截杀单于夺回我娘,使得匈奴大军群龙无首,恐怕今日便无崤关,也无炀陵了。”

老嬷嬷道:“侯爷的确是当世的英雄,可公主一直对此有心结,你应知匈奴都是些什么人,落在他们手上的女子即便不被糟蹋,羞辱也是难免的。那时侯爷和公主还不熟,将侯爷带回崤关后,战事便打起来了,那时候没有人在乎她是不是公主,全城的老幼妇孺都在修城墙做军备。”

僖宗末年那场匈奴南侵的崤关之战,季沧亭从小听到大,她父亲也正是在那一战中成名。

“那场守城战打了半个月,匈奴的进攻才慢了下来,这时候侯爷却发现,堂堂一国的公主,在这样随时可能被攻破的危城里,不顾身份,不止为将士们缝制鞋靴,还亲自到伤病的棚子里帮人处理伤口,那些百姓直到他们大婚的当天,才知道为自己洗衣喂药的是一国公主。”

“理所当然地,年轻气盛的侯爷便喜欢上了公主,只是碍于战乱,并未说出自己的心意。直到匈奴彻底溃败后,僖宗皇帝派使者要赐死私逃回来的公主时,侯爷站出来了,他说他已经与公主私定终身。公主那时的神情,老奴这辈子都忘不了。”

“当时侯爷手握重兵,僖宗皇帝虽盛怒,却不敢动他,在臣子的建议下给侯爷和公主赐了婚。其实当日侯爷知道自己冲动了,使者走后,他有半天都坐在房顶上不敢见公主,到了晚上,才去和公主道歉,说自己一时嘴快毁了公主的名声,但并不后悔。”

“老奴看得出来,公主心里不是没有他的,为侯爷补的战甲总是格外仔细,一根多余的线头都要细细剪去,可或许公主认为自己曾被匈奴大单于带走过,心结使然,始终不愿意接纳侯爷。”

“侯爷没有说什么,带了自己的亲卫出关,满身是血地回来,说是把当时随着大单于迎亲的匈奴人都杀了,此后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公主在那里遭受了什么,而他会一直等到公主愿意同他举案齐眉的时候。”

老嬷嬷说到这儿,对震撼不已的季沧亭道:“公主并没有犹豫多久,崤关满城飞花之时,他们便成亲了,不久,公主就有了你,又因为你早产了两个月,所以京中才会有那些流言,你不必在意。”

季沧亭一口气把酥酪吃光,一张清艳的面孔也为这样的好消息明亮了起来。

“谢谢嬷嬷,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最最最好的消息了,嬷嬷您就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们一家能吃上团圆饭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大概是除女主本人外全员苦情

副线全员苦逼爱情,主线才在拯救苍生

本来想周四入V不幸晚上键盘坏了,能修好的话应该……大概……能赶得上吧。

3月14日,晴。

经过爆肝我赶上了入v,有三更

第二十四章 棠棣·其二

除夕夜,繁忙的不止长公主府一家。

炀陵城里, 西为商宦百姓聚居之地, 东部便是世家贵族府邸所在。小龙门高高的两座塔往南、隔着两条街的所在, 便是成国公府。

成家自开国以来便是国之柱石, 当年开国皇帝打天下时,曾败走岭南, 听闻山中有贤士遗族, 便想效仿先人三顾茅庐,解甲寻访。不想途中山雾干扰, 迷失方向,饿晕在山道上,醒来后便见得一处仙境所在。

檀梁玉池、龙鱼珍禽, 更有往来仙人,谈书论画, 抚琴作歌。开国皇帝以之为奇, 寄居数日,方知此地乃隐士大族择居之地,与其族人聊及外面乱世, 成家当时的家主叹曰“生民俱苦, 何以安心读书?”,投笔于溪, 便出山协助开国皇帝攻取了天下。

可惜开国皇帝晚年沉浸在扫清六合的喜悦中, 渐渐不听成氏臣子忠言, 某次小人污蔑成氏收罗人心, 开国皇帝以之问罪成家,成氏家主深感君负臣心,北面朝皇宫长叩一夜后,次日一早,炀陵百姓看见成氏无论男女老幼,举族白衣出京,吓得皇帝赤足奔出皇宫痛悔挽留。无奈成氏态度坚定,只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从此封山归隐,待天下再次动荡时,出山三十年,以报当年岭南山中,煮酒相知。

如是大越后来历经两代昏君,六十年山河空蛀,直到四方百姓怨声载道,在一些当年的文臣后裔拜访下,成氏一族再度入世,很快号召起了一批有志救世的越臣。只是此时的大越皇族,个个暴戾恣睢、贪婪腐败,曾有人劝成氏取而代之,但以成晖为首的成氏族人恪守先祖教诲,只为明灯长照,不贪权位,最后不得已,才在僖宗一干荒唐的儿子里找到了如今的宣帝。

宣帝性情阴郁,刚登基便趁成晖外出赈灾,在城门处埋伏重兵,想杀了回京复命的冀川侯季蒙先,事后虽不知为何及时收手,但此时还是让匆匆赶回的成晖知晓了,甚至请出开国皇帝赐下的戒尺责打宣帝。自那之后,宣帝便对成晖有所忌惮,索性袖手朝政,如是文有能臣,武有悍将,使得宣帝登基以来,本身虽然没什么政绩,却反而让大越的国力稳定恢复了十年。

有番邦来的使节曾笑曰“不要以为大越的皇帝像猫就加以轻视,他周围的虎可不好惹”描述的便是大越君弱臣强的局面。

这样的传奇的世家,过年的时候也和百姓家一样,贴春联、包饺子、发红包样样不少。

送走了最后一波非要赶在除夕上门送年节礼的朝臣,成家的大公子、成晖的长子锤了锤疲惫的肩窝,回头看见他夫人庾氏在台阶下笑望着他,立时提着衣摆走下去,将他夫人的裘衣裹紧。

“天寒地冻的,怎么出来了?动了胎气怎么办?”

庾氏推搡了他一阵,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道:“成日里都是些汤汤水水的,喝得手脚都肿了,还不让人出来走走透透气?再说了,我还不是担心你被风吹着了,特地去从阿钰炖着的锅里偷了一碗给你。”

成家大公子看着他夫人给他献宝似的拿出一盅笼在袖子里的鲜汤,无奈地捧过来:“若是让父亲看见他又进庖厨之地,只怕又该罚他了……”

他刚喝了一口,还没品出个什么滋味,就听见身后悠悠传来一声。

“成钦。”

“噗——”成家的大公子险些一口汤喷出来,回头斥道,“君子当光明磊落,何以背后窃窃如贼?”

当年成钦出生后,成晖为了取‘钦天承德’的涵义,便给他取了“成钦”为名,等到这个好名字已经刻在族碑上入了家庙后,家里人才反应过来,成钦二字很难不让人理解成“成亲”。

成钦从小到大最讨厌别人喊他的大名,见成钰挑这个时点来,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地道:“有话就直说,还有,不许直呼兄长的名字,没大没小的。”

成钰立在檐下,看着他堂兄道:“成钦,我想成亲。”

成钦一阵恶寒:“为兄就出门送了个客,五十步不到,你应该还不至于如此思念家人吧。”

庾氏笑道:“装什么傻,过了年灞阳就满十八了,其他人家的姑娘早就定下了,阿钰是想让你去替他向父亲说情呢,我去同母亲合计合计劝劝父亲,你们俩好好商量。”

“长嫂知我。”成钰略略颔首,然后便无言凝视起了他堂兄。

成钦一脸苦色:“有他一个就够了,再加一个胡闹成性的灞阳,这家里没法儿过了。唉成老二,你不是素来巧言善辩吗?”

成钰道:“三天前我同叔父从家国天下谈到百姓疾苦,最后见叔父老怀大悦,方提及沧亭之事,我便同叔父说,侄儿最重清白,她得给我一个名分。”

成钦:“然后呢?”

成钰嗯了一声,指节抵住依稀有些发红的下唇,道:“自蒙学以来,第一次被罚衔了一个时辰的笔。”

成钦呵笑一声,道:“你成老二都被罚了,我成老大能干什么?”

“今日是除夕,我想劳烦兄长你……去把叔父灌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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