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清宁又炸了,“什么叫我和她吵架,不是她先责怪我吗?我就算是个没人要,难道想表达的权利都没有吗,我就算是个野种,也长这么大了,难道还要忍受他们加诸给我的恩恩怨怨吗?”
她说着又委屈了,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慕堇严赶紧哄着,他拿走了鹤顶粉蝶道,“也罢,既然已经拿到想要,我们回去吧。”
百里清宁气息起伏,她忍了忍道,“也是,留下来就是碍眼,走吧。”她还真大步流星的踏出门槛,而尉迟婵英走进来问,“霆焰呢?”
解陵峰道,“他们没见过小圣子。”
百里清宁看着面色森冷的母亲,想问发生了什么?
尉迟婵英道,“慕堇严,是不是你?”
慕堇严把百里清宁护在身后,面对着女人举起指来的长剑,他不明白问,“尉迟姑姑这是何意?”
尉迟婵英冷冷怒斥,“不要叫我姑姑,你母后联合东方家将尉迟家杀了一干二净,我没把你千刀万剐已算仁慈。”
百里清宁:“……”她不知背后还有这么深的仇怨?这不会是要在这儿寻究宿仇吧?
神灯道,“惨了,你弟不见了,你娘现在怀疑是慕堇严和冬氏有勾结,因为冬氏和皇后关系要好,慕堇严是皇后最得意的儿子,你想想里边的各种千丝万缕。”
百里清宁慌得把慕堇严推开,她站到利刃面前问,“怎么,你想杀人吗?他是七皇子?”
尉迟婵英看着自己的女儿,她居然向着他?
她拿剑的手止不住颤抖了,心中涌起的悲怆难以言喻,只道,“好啊,你不仅没用。”
百里清宁怒火又被点燃,她反问生母,“你口口声声说我没用,你又何曾有用,如果有用,何以被百里扶则休了,还要留个没用的杂种给他欺辱,你不知道吗,他踩着你这个没用的女儿的脊梁骨,天天和他最得宠的妻子恩爱不疑!”
“啪!”尉迟婵英煽了一巴掌,突然打过去,百里清宁被打了,捂着脸,愤愤的看着这些除了会打女儿的父母,都是这样,没有不同,她百里清宁就是个多余该死的。
眼泪又溢出来,无声无息的,泪珠滚下来,慕堇严抱着又痛哭的人,他懂得她委屈什么,一直觉得生母是依靠,是希望,而现在母亲在一点点撕碎女儿的希望,她一点点的将她踩碎了,她不能不疼!不无从当做无所谓!或者说没有知觉,完全不在乎!
尉迟婵英收了手,蓦然转身走出去,她道,“回头再收拾你。”
百里清宁看着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又好笑起来,那笑声悲哀可怜,听着似笑,却比哭更令人心痛。
慕堇严让她别这样,百里清宁笑得更痛了,只能蹲在地上,隐忍着心腹上的绞痛,她觉得恶心,到处是恶心,实在是恶心反胃得只想吐。
那种难受,好似要把五脏六腑吐出来,她好像在被剥皮摘骨,被搅着心凌迟着身体,有个搅拌机在滚着她的身心,她控制不住,浑身抽搐起来。
慕堇严急了,让她放松,不要再想了。
百里清宁不能不想,她觉得自己恶心,太可怕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自觉得恶心呢?
她面色惨白,痛苦不堪的忽然抓紧了抱着自己的人衣服问,慕堇严,我是不是很可怜,很可悲,我连一只蚂蚁都不如,都不如。
慕堇严让人闭嘴,“你不是,百里清宁,你看着我,你不该这么想,你听到吗?你不要这么想!”
百里清宁受不了,她觉得自己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没有一样是完好的,已然是千仓百孔满目疮痍的好像还流脓爬了虫子,她反胃……
解陵峰看着因为心理作用和导致的全身心抽搐痛苦不堪的人,他道,“百里清宁,你够了。”
他把她的穴位点住,把人扶正了告诉她,“你至于这么愤怒痛恨吗,事实上你娘为了你才受困这山里,你懂吗?”
“你出生时就被下毒了,那毒被你娘用蛊逼出来,她不小心被伤及才被困在这里解毒,你身上的紫蝴蝶就是种下去的救命蛊,若它死了,你也得死,而你娘这些年一直在救这么一只蝴蝶,她不是不想带你走,因为这里不是你想留下来就能留下来,也不是你想得到种蛊的蛊本就可以拥有。”
百里清宁软倒在慕堇严怀里,听着这一大段真相,突然茫然的,一动不动,她想,还不如当时让我死了算呢,不是吗?
慕堇严抱着人道,“她是你母亲,都走这么长的路了,难道眼前的还跨不过去吗?”
“宁儿不是还有祖母吗?”
“甚至你还有我,你何故想到那拐不住弯的角里去呢?”
慕堇严这两天整个人全身心都被刮过一遍了,为着怀里的人上半生,看她从怀着希望到绝望,再从高处坠落低谷,反反复复,不停挣扎,她就是想求而已,有点希望而已,可是希望总在绝望之后,那绝望一直压在她身上,无时不刻的准备着,想一击将她粉碎。
解陵峰蹲在垂头丧气的人面前道,“师父用命换了师娘留在此,而师娘用命换了你活着,你懂吗?”
“师娘说过,把你留在东楚孤峪城,在那对狗男女身边你还有七分活着的机会,若带你来这里,恐怕是一分活着的希望都没有,甚至母女双双搭上性命。”
“紫蝴蝶养起来不容易,负责培养的人会经受噬心蚀骨之痛,你知道这些吗?她又怎会告诉你说,我让你活着不容易,别轻易死了。”
解陵峰想了想道,“现在小圣子不见了,师娘在找他,她怀疑是慕堇严所为,而你刚才护着慕堇严的样子让她觉得付出的一切都白费了,她用尽力气生出你,再拼尽全力救活你,本来以为母女之间的亲情是天性使然,可刚才发现,并非如此,而你的行为于她而言算什么呢?是不是仿佛在她心上插了一刀,她疼,她只能面无表情,无法表达任何?”
“百里清宁,你母亲也是人,一个被踩踏陷害过的女人,你体会过孤苦无助和无能为力,那凭什么强求她完美无缺呢。”
“如果她认为你和她从未在一起相依为命,彼此都生疏呢?”
“是不是要她跪求你体谅,可你看见她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了吗?”
“不,她不会,她只会变得更强,更冷血,这样她才能护住她所有,她说过,未曾辜负母亲二字,命给你,活着的机会给你,只除了没能给你美满的人生而已?”
但问世上有多少人能从头至尾的幸福,或者问谁有她这份胆量,为了一个被宣布是死透的女儿再度忍受催心裂肺之痛,她说只为了她来到这世上能走满一百年,就算她苦,她也走过了,因为她来过,不能让她没看清这世界就又走了,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去交换,说到底她也是个女人,被抛弃被休了的女人,她要忍受丈夫的背叛,忍受世人的唾骂指点,还要忍受毒物带来的苦痛。
她没有向任何人求助过,哪怕是她师父,她也不曾求,因为她失去太多了,失去到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直到师父用命换取她新的人生,她才知道其实人没有那么多痛彻,也不该颓废无用,凡事都讲一个天道轮回,所以才有了这个小圣子…………
百里清宁听着真相,眼泪又像断了线。
慕堇严抱着又哭的人,他伸手擦了擦他的泪水求,“别想了好不好?”
百里清宁沉默了好久道,“那小孩……”
“小孩不见了,你们到来后他就不见,也不是说是你们的原因,而是周围本来就布了结界,有人打开了可以悄无声息的带人走而无所察。”
“你自己想想,小圣子出生的时候一直陪在师娘身边,师娘担心在所难免,她急了自然会胡思乱想,你方才不就是吗?每个人在痛苦里都会难受,可是你难受到这般,也实在是……”
够狠的……
解陵峰想说这么一句话,但没说,说白了是母女从未在一起相依为命,两人天各一方的独自挣扎着,让她们一下子和睦共处,也非那么容易。
可百里清宁懂了,她懂得,因为她是这么过来的,她懂。
她突然起身道,“去找孩子。”
慕堇严吓了一跳,想说你振作起来要不要这么快。
百里清宁没空多想,她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煽情的时候,孩子突然消失,肯定不是走丢,解陵峰道,“小圣子对这里很熟悉,他不可能走丢,唯一的解释是他亲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