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暖擦了擦眼,仔细看了许久也没看出所以然,于是打道回府,回了草场,正巧赶上了赛马。
春月站在马场栏边,老远就看见四姑娘,赶紧拉过她,心中舒了一口气,“四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裴暖看着春月问道∶“春月,马赛开始了吗?”
春月捂嘴乐道∶“快了,四姑娘,你回来的真及时。”
裴暖左看右看,见着王明珠也在马场边,开口道∶“春月,我们过去。”
裴暖悄悄朝着王明珠走去,倏的一下蒙住王明珠的眼睛∶“表姐,你是你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少年郎了。”
王明珠打掉裴暖的手,双目圆瞪,少女俏丽的姿态一览无余,“裴暖,你最近是不是欠打!”
裴暖立马怂道∶“表姐,我错了。”
春月在身后小声道∶“四姑娘,你别皮了,马赛开始了。”
裴暖回神,目光立马被马赛吸引了,纵马轻裘,少年男儿,正是风华正茂模样。
裴暖看着兴致勃勃的看着他们赛马,发现原来赛马竟是如此有趣。
裴暖的目光落在谢言身上,果然谢言在马场上身手矫健的不像话,轻而易举的便赢下一局,谢家当真不愧是纵横沙场多年,谢言应付的得心应手,马场上身姿利落洒脱,几乎是赢得了所有姑娘的目光与掌声。
身旁的王明珠更是激动的不像话,裴暖被她扯着,人都快被摇晕了∶“表姐,你别、别激动。”
遇见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儿,王明珠已经没心思管那么多了,跟着那些姑娘一起赞叹起来。
马赛结束时,果不其然,谢言还真的拔得头筹。
白骅寺,梁胄蹲在瓦檐上,看着顾怀蹲在另一边,梁胄问道∶“顾怀,你说你来卖炭,买的怎么样了?”
梁荆州的分界地,那天小青山的一众土匪,听说他们老大要去白骅寺卖炭,顿时吓了一跳,他们小青山的土匪什么时候穷成这个样子呢!!
顾怀说的信誓旦旦,梁胄差点都要信以为真。
其实他知道,顾怀是白骅寺来祭奠他的父母双亲,当年淮南王私通外敌,在牢狱中自戕,淮南王妃也随之而去,淮南王全家满门抄斩,但最后林国公求宣和帝网开一面,让顾怀活了下来,从此被贬为庶人,终身不得从举。
淮南王最后落得满身垢名,死后连尸首也不能完璧,也不能葬在皇陵,只能一枕破席丢弃在山野间,被野兽啃食,死无全尸。
当年军功赫赫的淮南王,却是死后连尸首也不能保存。
顾怀在白骅寺悄悄的给自己的父母双亲立了灵牌,让他们享受香火供奉,死后可轮回,来生富贵无忧,不再饱受痛苦。
最后,顾怀一人单枪匹马来了白骅寺,来的第一天晚上,顾怀偷偷扮作卖炭人,刚去给双亲上完香,就被一个醉酒的军吏逮着鞭笞,顾怀本来想还手,但是他老远就看见了四姑娘,一下子便愣住了,顾怀提着篮子,任由那军吏鞭笞,身上落下了几道鞭子。
顾怀想起那一篮子的炭,还被遗忘在白骅寺的茅屋里。
梁胄吹了吹口哨,顾怀回神,挑眉道∶“怎么了?”
梁胄使了使眼色,顾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白骅寺小廊的梁木上,蹲着一个黑衣人,顾怀眯着眼,见他身上带着一把寒意乍现的刀。
梁胄看着那刀,觉得甚是眼熟,朝着顾怀道∶“顾怀,你说那刀看上去是不是特眼熟。”
顾怀眼中晦暗不明,不知是何神色。
梁胄自顾道∶“顾怀,白骅寺这次来了不少的京华权贵,他们来的目的怕是不简单。”
顾怀给了梁胄一个眼神,“去,弄死他。”
梁胄撇撇嘴,他这是来当苦力的吧。
梁胄身手利落,轻轻在另一边的屋檐上,脚步轻快的靠近黑衣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梁胄一上来就是一重拳。
那黑衣人直接懵了,梁胄又来了好几拳,那黑衣人直接倒地。
梁胄看着地上躺下的黑衣人,无奈道∶“顾怀,你说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人不会死了吧。”
顾怀看了一眼梁胄,蹲下身探了探黑衣人的鼻息∶“还没死,把他扛起来,带回去。”
梁胄认命,扛起地上的黑衣人,利落的离去。
第4章
马赛结束,裴暖想起自己与谢言的交易,正打算去找谢言,裴暖看着身旁的王明珠有些发神,轻声唤道∶“表姐。”
王明珠回神,她还沉浸在谢言风姿中不可自拔了,而且她还觉得谢言很像一个故人,王明珠咳嗽了一声,缓解一下尴尬,她总不能说她在犯花痴。
理了理云鬓,王明珠冲着裴暖正色道∶“你先在这玩吧,我先过去了。”
说完,王明珠迫不及待的离开朝那一群姐妹走去。
裴暖看着王明珠的有些慌张的身影,脚还踩到了裙角。
谢言将赢得的妆匣拿来时,看着转身离去的姑娘,眼中不由得一愣。
随后,谢言将妆匣递给裴暖,对着裴暖笑道∶“四妹妹,给你的头筹。”
裴暖看着谢言还真的把赢得的头筹送给了自己,裴暖接过一个精巧的妆匣子。
谢言站在裴奕身边,拍拍胸脯,豪言壮志道∶“怎么样,四妹妹,我厉害吧。”
裴暖抱着精巧的木匣子,轻轻打开,看着匣子中的珠钗,由衷的笑道∶“厉害,厉害。”
裴奕看着裴暖手中的头筹,眼中犹豫∶“谢言,你把头筹都给我妹妹不太好吧。”
关乎自己妹妹的名节,也怕人说闲话,裴奕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谢言愣了愣,心中顿时便明了,咧嘴笑道∶“裴奕,这可是我送给四妹妹的见面礼。”
“再说,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谢言把手搭在裴奕肩上,“她也唤我一声哥哥,我就认了这个妹妹。”
裴奕看着谢言眼中的认真,紧锁的眉头立马舒展,换了一个话题,问道∶“谢言,你何时回京?”
谢言的目光有些失落,“明日…明日就回京。”
裴奕没想到时间那么急促,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失落。
两个人在京城相见如故,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后来裴家迁家梁州,谢家的男儿征战沙场,朋友见面的机会更少。
谢言看着裴奕,开玩笑道∶“日后又不是不会见,何必像老夫子一样伤感。”
裴暖抬头看着裴奕,担忧的唤了一声∶“大哥。”
裴奕伸手戳了戳了裴暖额头,“你还小,你不懂。”
裴暖看着裴奕,垂下眼眸,想起前世谢言的命运,心中弥漫出一丝酸楚,以及无尽的惆怅。
夜里,廊桥上,几簇紫竹旁,谢言倚在栏杆上,手中把玩着竹枝。
一个黑衣人持着刀走来,恭谨的跪下∶“二公子,事办好了。”
谢言语气平静道∶“好,我们明日就回京,你去打点好。”
黑衣人领命退下。
谢言扔了竹枝,漫无目的的走到了白骅寺的北角,偏殿里,挂着层层纱幔中,一尊玉面佛像在纱幔中若隐若现。
谢言滞步停下,站在殿外没有进去,目光深远。
入夜,今晚没有下雪,裴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想起谢言的命运,前世谢言在征战回京的路上,病死在归途中。
裴暖这一夜辗转难眠,叹了一口绵长的气。
白骅寺,梁胄把人扛到了小茅屋中,将那黑衣人用绳子捆起来,捆得像粽子一样。
梁胄拍拍胸脯道∶“我给你说,顾怀这人绝对跑不了。”
顾怀没管梁胄,只是道∶“你把人看好,我出去一趟。”
梁胄看着顾怀,疑惑道∶“你要去哪儿啊?”
顾怀没回答,从草铺里拿出一把剑,走了。
第二日,裴暖早早的起身了,简单的梳洗一番,裴暖出了门,给谢言送行。
白骅寺的门前,裴奕穿着一身玄衣,披着白色的貂裘,裴暖站在裴奕身边,看着谢言一身白衣黑氅,少年似乎收起了那份玩世不恭,眼中似乎多了一丝沉稳。
谢言骑着一匹马,牵着缰绳,眼中依旧含笑,冲着裴暖道∶“四妹妹,我走了,以后若是来京城,就来找我玩。”
裴暖点点头,看着自家哥哥,眼中蓄满了泪,裴奕摸了摸裴暖的头,有些好笑道∶“阿暖,不是说好不伤心嘛。”
裴暖低头不语。
马蹄声中,少年还是忍不住回眼看了一眼白骅寺,目光中带了一些说不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