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沈域垂下眼眸,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是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叶安尘不信她。
“大补。”沈域接着说:“今晚给叶大人熬汤罢。”
说着手上用了些力,将抓着的东西猛的从水里提了出来。
快速松手,扔到了叶安尘脚边。苏清也面色一凝,左手快速的撇下一根树枝,朝着蛇头插了过去,将其钉死在了草地上。
叶安尘在她扔过来时,就朝后面退了两步,看着身子还在不断挣扎的蛇,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
那是一条水蛇,无毒,只是瞧着特别磕碜。
苏轻尘赶紧拉过沈域的手,认真检查起来,是否有被咬到。
叶安尘碎了她一口,“你这人,逮鱼都能抓到蛇。”晦气。
“无事,那蛇无毒,我一直捏着它的头。”任由苏轻尘看着自己的手,她又朝着叶安尘道:“这不是给叶大人抓上来的,让叶大人滋补一番嘛,我摸着这蛇,还想着今夜叫厨房炖上那蛇鞭予叶大人。”
“蛇,蛇鞭?”叶安尘呸了她一口,“你自个儿享受罢,还有苏姑娘也是,不然受不住你的折腾劲。”
“你怎知受不住?”
“哦,那便是你受不住了。”
“……”
苏轻尘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又开始了。甚么折腾不折腾,受不受得住的,她现下就有些受不住了。
若是真折腾起来,还真是……
听着两人的话有来越露骨大胆的趋势,她直接跟在了沐其笙的身后,不予理睬这两人之间的唇枪舌剑,沿着河道往上走去。
“笙姨。”她朝着沐其笙轻声喊道。
“苏二小姐怎的过来了?”沐其笙明知故问道。
“太闹腾了。”
“哈哈。倒也是难得瞧见。”沐其笙感慨道:“对了,你爹是苏太傅罢。”
“是。”苏轻尘有些惊讶,“笙姨,还认识我爹?”
“有过几面之缘。”话闭,心里已经有了思量,便不再多说。
苏轻尘上下打量着沐其笙,踌躇不定,一副欲言又止,苏清也对着她说:“苏二小姐,有话直说便是。”
“是。”苏轻尘看向了沐其笙,斟酌一番,才慢慢开口:“我只是瞧着笙姨好生面熟,适才突然想起,笙姨似乎,和大长公主容乐殿下很像。”
大长公主殿下,十八年前突然去世,觉得疑点重重的又岂止叶安尘一人,只是差不多这么多年过去了,说不定连尸骨都变成了一抔黄土,哪还有人记得当年那万人歌颂的容乐殿下。
只是沐其笙这人,浑身透露出来的疑点太多,在京城呆过,还认识她爹,离京多年,瞧这样貌气质也不是普通人家所能培养出来的。
最少也是权贵世家,年轻时的锋芒毕露,竟然就甘心这样藏起来,如今隐居在一个小县里,怎能让她不好奇。
“听轻尘姐姐这么一说,笙姨的确挺像姑姑的。”顾锦央停了下来,蹙眉思索片刻,缓声道:“我曾在母后寝宫看见过一副画卷,依稀记得母后说,那是姑姑的画像,如今想来,那画像确实是,很像笙姨。”
画像吗?沐其笙抿唇,没有说话。
瞧见了她有些凝重的面色,苏清也淡声说:“只是相像罢了,苏姑娘不也说我像她姐姐?”
只是相像罢了。
苏轻尘点头:“这倒也是。”将心底的疑惑又埋了起来。
身后,叶安尘正提着鱼追了上来,她嫌弃的看了一眼沈域,抱怨着:“你们怎的先走了?”
沐其笙轻笑,看着用枝条穿起来了三尾鱼,眼眸微垂,“听闻在前面有一棵数百年的桃树,村里人信奉着,据说还管姻缘一事。”
“灵吗?”沈域握住了苏轻尘的手,问道。
“对人对事罢。”沐其笙轻笑道,她以往都是对这些嗤之以鼻的,若真是灵,又怎会现在这般?果真是信不得。
“你们可要去看看?”
“去。”沈域直接回道,又问:“笙
姨你怎的知道?”
沐其笙继续往前走,闻言脚步微顿,她自嘲的笑笑,淡声道:“只因着,以往来过罢。”
第五十九章
那是一棵巨大的桃树,树干粗壮,约莫得要两人合抱,因着年份久远,树干漆黑粗糙,分支众多,几乎每一处都在彰显着它的年老,偏生又生机勃勃的开满了桃花,犹如一把巨伞,铺散开来。
这树上的桃花颜色更偏红一些,树上挂满了红绸,随风摇曳着,花瓣也断断续续的飘落着。
树下一个年迈的老人正在分发着红绸,她弓着腰,将红绸递给了一对年轻男女,花瓣飘在了她的花白的发丝上,苍老的脸上依旧笑容满面,轻轻拂去肩上的花瓣。
顾锦央抬头看着树上系着的红绸,有些已经很陈旧了,另一些则是才系上去的,她退了几步,瞧得仔细了些。
红绸差不多都是系在树干的下围,而上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根,大概是身高有限的缘故,大多都垫脚系在了下围,就如那对年轻男女一般。
而树冠上,最鹤立鸡群的就是那一根特立独行的黄绸了,被牢牢地系在树枝上,绸带打结处却是绕着树枝缠了几圈,绸摆偏生又是断了半截。残留下来的那还在半空中随风摇曳,倔强得很。
沈域找那老妇人要了几根红绸来,问着几人要不要,叶安尘摇了摇头,她道:“我只身一人,要这东西做甚。”
沈域又看向了沐其笙,又问:“笙姨呢?”
沐其笙却是兀自看向了树顶,目光搜寻着,最后停在了那树冠之上,她轻笑:“不必了,多系无异。”
顾锦央却是拿了一根,沈域留下一根红绸,又将多的还了回去。
树下那一圈都被系上了红绸,毕竟那是高度最为合适的,在往上,就需要垫脚方能够上。
沈域往外退了几步,目光迁寻,往上瞧着合适的树枝。
突然撇到了那树冠顶上那特立独行的黄绸,她指着那根断了半截的黄绸,“瞧那根断绸,居然系这么高,着实有趣。”
她将手里的绸缎递给了苏轻尘,让她打上一个结扣,运起了轻功,将红绸套到了那黄绸稍下的位置。
叶安尘见她下来,轻啧一声:“怎的不套到那黄绸之上,不像你的作风。”
沈域挑眉道:“不夺她人之好,此乃成人之美。”
毕竟会来这里系上红绸之人,都是寄予期望之人,那人用着不一般的红绸,甚至还不惜系在那树冠之顶上,也足以见到那炽热深情。
沐其笙却是仔细瞧着那断了半截的黄绸,蓦的笑了起来,断就断了罢,偏生,结扣处还死死地缠着那枝丫,犹如溺水之人抱住那唯一救命的浮木,被水浪拍击,沉浮着。
“你怎的拿根黄绸?”
“别人都用红绸,我就用黄绸。还要系到那树顶之上,让所有人都能瞧见。”
“招摇。”
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根黄绸还是如此招摇。
顾锦央捏着那根红绸,用食指戳了戳苏清也,“阿也,这根能不能系高一些?”
顾锦央不会武功,苏清也身上又有伤,却还是想将那红绸系得高一些,不要被下面那些红绸给淹没。
苏清也拿过红绸,从里衣上撕下一角,白与红交缠在一起,看了一眼笑容满面的沈域,直接运起轻功,飞到了树顶之上,她没有故意打着结扣,只是虚虚握在手里,感受着风向,然后松开了手。
红绸落到了树枝间的空隙上,苏清也已经落地,死死地瞧着那与白布条相系着的红绸,风还在吹着,花瓣依旧在飘落,在风的作用下,红绸摆动着,与那树枝纠缠在了一起。
就在苏清也松了一口气时,原本纠缠得密不可分的红绸又被毫无规律的风向解开,绸摆被理顺,脱离了所蛰伏的树枝,飘离了开来。
手猛的捏紧,心又被提了起来,果然吗?自己没有特意的去打那结扣,将那绸缎套在树枝上面,就是想赌一把,借着风,听天由命。只是难得信一回,却是这般。
气氛有些唏嘘,苏清也转过头看着顾锦央,勾唇浅笑,有些释然,又藏着几分苦涩。
没有人说话,因为苏清也这种做法,风险太大了。红绸的走向,缠绕的方式,全都不是人为可以决定的,都是风在左右。
只是谁没想到,那与树枝缠绕起来的,居然还能又被风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