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也得讲讲理，照您这么说，我们医院必须起死回生，不起死回生就得打下十八层地狱还是咋？那样事儿的话，我们院的医生岂不是各个华佗在世，这还让不让别的院医生有活路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护士长笑盈盈地说着。
“别跟我墨迹，痛快拔针。我们现在就要回家，这医院谁知道有多少病菌，我闺女有个好歹的你们给我等着。”男人继续蛮横。
护士长挺直腰板，慢声细语地说：“咱们医院天天无死角消毒，可比咱家干净多了，一个病菌都别想占便宜，这个您尽管放心，这要是都染上病毒那我们医院也不用开了。”
“你怎么说话呢！”那人扬起了手一巴掌挥下去，盛一怀直接把自己手里的文件夹掷了出去，正好打在男人的麻筋上。护士长又不是傻子，反应过来闪到了一旁，笑容跟烙在脸上似的，大惊失色都没影响她挂着笑。
“大爷，这都是医生，而且舒怡是我的姐姐，这里又没有潘金莲，谁能下毒害死她不成。”盛一怀走过去弯腰捡起文件夹，示意护士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梁成翻了个白眼，他对东北对父亲哥哥的称呼吐槽没断过，父亲的大哥哥叫大爷，父亲的二哥叫二大爷，依此类推，排行最小兄弟家里的孩子有一堆大爷。
“你还知道我是你大爷？！你说你姐在这住三天院了，你来看过一眼吗你啊！我们盛家怎么有你这么个白眼狼。”盛明真是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弄个这么个石头心肠的，谁都焐不热乎，跟自家人一点都不亲，这么大个医院说给他就给他。虽说是三弟一手创办的，但没父亲坐诊，哪能有现在这个规模。再说凭什么给他？
“老太太生病三天了也没见您看去一眼，我这是兔子尾巴短，随根了。”盛一怀拍了拍文件夹上的灰尘，盛舒怡就是神经性胃炎，肯定有事儿。
程思潜在背后给盛一怀比了一个大拇指，就应该这么怼。“哎呦！伯父！咱爷俩又见面了，这一次您住院了？您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上次做的脑CT出问题了？”
田雨这么一会儿口袋里多了好几张名片，他把口袋里的名片放在嘴边亲了一口，表示感谢。
“我说你怎么到了下班点跟猴挠心了似的，一个月的奖金比我的工资还高，你孙子卖艺又卖身呐？”张新宇觉得自己浪费了自己好皮囊，起码他能赚钱。
田雨手勒住张新宇的脖子，“你个富三代，你跟我这哭个屁的穷，七百块够你粪叉子的油钱了，我奖金要没你一个月七百块钱的工资高我还活什么活，你差的是这点工资？你差的是我的两万八。”
“这孙子纯粹是自己作的，以为他工资怎么扣没的？患者投诉占一半，再加上迟到的，他没倒贴上班就是院长大人仁慈。”董成程简直对这人无语。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磨的，迟到视频都是科里的小姑娘背地里发的，院长不知道在哪看的，谁让他天天换跑车，活该。”梁成几乎是用鼻子说话。
程思潜清了清嗓子，他上次借手机给盛一怀，不会从他手机里流出去的吧？罪孽深重啊，以后再也不抢张新宇开封菜的代金券了，留给孩子多补补脑子多好。
那边盛明没想到平时蔫声蔫语的盛一怀说话竟往人肺管子里杵，脸上青筋突现好几条。“你别跟我整没用的，你还想蒙我？你奶奶最近能吃能睡的，咋的，你还想咒她有点啥啊。”盛明本来想问问妹妹老太太的近况，还没来得及就看到群里发老太太的视频了，哪有半点生病的样子，骂人一如既往的中气十足。
“还记得你有个姐呢。”盛明又重复了一遍，转身往里走。
盛一怀手上的文件夹拍打着大腿，没抬头也没吱声，身后的几个人也都跟着进了病房。
“王奶奶您今天出院吧，下回可别来了。”程思潜走过去问道。
“程大夫，我和你说的那事你寻思的咋样，我孙女人可好了，真的，不是我自己夸啊，我们小区没结婚的大闺女可没有几个能赶上我孙女的。”王奶奶拍了拍程思潜的手问。
梁成从上衣兜里拿出笔按着，刷刷在本子上记录着老太太临床的情况。“老太太您有没有孙子？”
老太太回过头，“没有，外孙子倒是有一个，嗨，是个不成器的，没正行，不务正业，不走正道，不思进取。喃闺女还任由着他来，不知道人家俩人咋想的，小男孩咋能喜欢小男孩呢，整天瞎整，父母没个正行，还支持，这放在我们那会儿就是流氓罪。你们是大夫，你们说说，这是不是有病？”
哎呦卧槽，程思潜脸一下子变了，当然他不能跟老太太理论什么，他怕他一开口老太太刚刚迈出一只脚又得回来。
“对，是病，得治。”梁成笑得春花烂漫，田雨吓得往张新宇身后跺了跺，这高贵的猫现原形了，有妖风。
程思潜要是不明白梁成什么意思，这几年的朋友算是白处了，这简直是他的死穴啊，梁成家里的老太太天天给他看对象，他没疯，梁成他妈先给气疯了。
“哎呦，大忙人。”
跟踩了猫尾巴似的，这动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猫，张新宇心想。
“你们这破医院有完没完，我胃不疼了，还给我点什么点，坑钱也不是这个坑法，果然不是公立医院，就不知道为人民着想。”盛舒怡开口说话的样子简直和他爹一个德行，谁告诉你公立医院都为人民着想的？
“姐，你交钱了之后再说这话，你现在说这话你得问问你爸爸我大爷。”盛一怀合上手里的文件夹，手放在白大褂的兜里。
盛明不自在地咳嗽一声，不敢看自己姑娘的眼睛。
“他说的啥意思？老爸？”盛舒怡指着盛一怀的脸。
梁成拿笔把那根碍眼的手指头压了下去，“你爸爸没交钱，住院押金也没交，因为你哥哥是院长。你爸爸说住自己家医院不交钱。”
“你去自己家饭店吃饭还交钱？”盛舒怡不会干当众打父亲脸的事情来。
“我去我们家酒店吃饭还真自己掏腰包。我爸爸说，亲父子，明算账。”梁成从兜里掏出消毒液搓了搓手。
盛一怀脸冷了下来，“我大爷你爸爸的儿子可是你弟弟，不是我，咱们还是俩家人。你那个什么硕士学位证花多少钱买的？逻辑思维这么差。”
这话算是砸到盛舒怡的心窝子上了，她的学历跟买的差不多，老爸给导师送了多少钱她当然清楚，毕业论文还是买的，反正拿下来证就万事大吉，现在她接手爸爸的工作，天天去单位点个卯就行，但是这种事情不能承认也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总比你啥都没有的本科生强。”盛舒怡也往盛一怀七寸上踩，这件事谁都不敢当着盛一怀的面提。
“硕士来把这个签了。硕士姑娘你就可以出院了，现在就能走。”董成程甩出出院签字单来，给了盛舒怡一个你药石无医的表情来，“还有出院清单也签一下字，到下面窗口补缴一下费用。”
盛舒怡一秒都不愿意在这个病房里和三个老太太耗着，跟病入膏肓似的，还有这些老太太身上的老人味儿她实在是受不了。看都没看直接签了字，从钱包里拿出一沓现金扔在病床上。
张新宇拿起现金堵在门口，他用手拨动一角，“整三千，估计不太够，硕士姑娘你可能第一次住院，不熟悉，没关系，来我给你科普一下。主治医生签完字，你带着这个单子去楼下窗口结算，按照你的要求，自费不走医保，就不用那么麻烦。对了，这个叔叔比你熟悉，叔叔一个月来一次医院，比我们这些医生还门清呢。”
盛舒怡拿回现金冲出去，盛明根本不想缴这个钱，单子都没拿就想往下走。
“大爷，你要是不缴费，我们医院天天得往我姐单位打电话。”这个可不同于前几个，她姐单位经不起热闹。
盛明折回来，捡起地上的单子，瞪了一眼盛一怀，“一家人住院还琢磨要钱，你脸咋挂住的呢，钻钱眼儿里去了你。”
这一出闹剧，前几次他们没机会见识，今天算是看清楚这是怎样一个臭不要脸的无赖原生家庭了，几人一起回到办公室。
张新宇秒变脸，“一家子煞笔，一怀，你是怎么做到不跟我们透一点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