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曼含笑点点头,用另一只手抚一抚她脑袋瓜,附去她耳畔一阵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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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大堂边上的一溜厢房,最中间一处是殷人离办公之处。
此时长随候在桌边上,低声同自家主子汇报着最新进展:“屋顶上的暗卫被那姓王的发觉,险些要了一对招子。放在牢里伪装牢犯的其他暗卫,因为离得远,听得并非特别清楚。只知大公子同那王公子相谈甚欢。”
殷人离唇角一勾,道:“小曼现下去了何处?”
长随忙道:“方才传来的音信,大公子是要往内宅里去。”
殷人离一时想不通他家大郎往内宅去的盘算。
内宅里除了他夫妻二人所住的正院,小女殷微曼所住的跨院,若再说,也就是两处书房。
两处书房相连,一处是殷夫人之用,算账、设计胸衣皆在此处。
一处是殷大人之用,如若他在衙门里未处理完公事,等下了衙,也要将所有卷宗带进内宅,在书房继续办公。
殷人离思忖半晌,想着他家小子才从牢房里出来就要进内宅,要么是想去寻他阿娘套话,要么是想往两处书房不拘哪一处搞些小动作。
他向长随吩咐:“都配合着小曼,由着他去。”
……
内宅里,殷小曼向他妹子努了努下巴,低声道:“分头行事,切莫半途而废。”
微曼重重点了点脑袋:“阿哥放心,这回我不帮你谁帮你?!”
她大义凌然往前而去,几个蹦跳便钻进了自家阿娘的书房,紧接着房中传来几声娇呼声:“阿娘,我想你,我想死你啦!”
殷小曼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吊着膀子藏去了另一处。
过了不多时,殷夫人的书房帘子掀开,微曼牵着她阿娘怒气冲冲出了房门。
殷夫人同四周下人们招呼道:“走,一起跟着去,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铺子里闹腾!”
微曼也跟着道:“若不是我告诉阿娘,铺子掌柜还打算吃亏当孙子呢!我们统统打过去,抓她脸,揪她头发,谁打不赢谁不是老娘们儿!”
散布在院子里的孔武有力的媳妇儿、丫头们纷纷卷起衣袖,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自家主子去了。
待院落里没了人语声,殷小曼探头见四处无人,极快上前,先往他阿娘书房门边上一瞧。
门边一个木栓上果然挂着一串钥匙,是她阿娘临走时未来的及带走的。
他原本打算撬开窗户进阿爹书房的法子倒是可以放一边。
他抓起钥匙去他阿爹书房前,一个个试过,很快就有了收获。
门锁先发出“咔哒”一声响,再“吱呀”一声,他腿一迈,已站进了书房里。
殷大人的书房与殷夫人的书房截然不同。
殷夫人的书房更像胸衣设计室和账房,殷大人的书房更像卷宗陈列室。
两口子的书房倒是很一致的,都没太多藏书。
殷小曼此生第一回 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一颗心“咚咚咚”在胸腔里乱窜,仿佛随时要从口中跳出来。
他望着一排排卷宗,一时有些怔忪。
他师父交代他的事情,原话是:“找个对你阿爹极重要又极隐秘之处,往那处放一张纸,纸上写上‘老三不日将至’几字。”
他思来想去,对他阿爹来说最重要之处,自然是他爹娘的房里。可若还要加上“隐秘”二字,便只有这书房能对得上号。
他的心咚咚作响,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催促他:“快些别发呆,若被你阿爹当场撞见你,你就羞愤自刎吧!”
他倏地转头四顾,坐去桌案上,就着现成的笔墨将将写下“老三不日将至”几个字,又立刻揉碎。
不成,他的字迹他阿爹一看便能认出来。
得伪装。
他再望一望自己左手,吆牙将笔管子塞进左手中,用右手拖着左手,忍痛重新写下原先那几字。
他正要将写了字的纸撕下,好寻一处显眼又不刻意的地方安置,外间院里忽的有了人声。
他一着急,再也顾不上许多,立刻从椅上跳开,藏去门后。
等外间的人声远去,他方抹一抹额上冷汗,再也无心恋战,小心翼翼出了房门,重新锁好门锁,将一串钥匙挂去他阿娘的书房门前,装出个没事人的样子去了。
过了不多时,殷人离的长随出现在书房前。
他拉开窗户跳了进去,几息后又跳出来,也装出个没事人的样子往外间而去。
……
大堂边上的厢房里,殷人离手中握着一张纸,目光盯在纸上那几个歪歪斜斜的字上。
老三不日将至。
时至今日他早已明白,老三定然是指三皇子,泰王。
那位王公子让小曼往书房里留下这几个字,摆明了逼着殷家表态。
若府里开始大肆装扮,做出了十足十的迎接姿态,便说明殷家是偏向泰王一边。
若府里大肆戒严,守卫比平日更严谨,便说明殷家对泰王敌意甚浓。
长随在身边小心翼翼问道:“大人,我们该做如何应对?”
殷人离起身来回踱了踱,道:“我竟小看了此人。他倒是能沉得住气,一招又一招的来试探我。”
他道:“不急着应对纸上之言,先捉一回贼。”
总不能自家书房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句话,主人家还无动于衷。
既然演戏,大家都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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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送上,第三更在晚上。
第465章 论算计的鄙视链(三更)
殷家开始大张旗鼓抓贼的时候,殷小曼的内心开始了极度的煎熬。
他当然知道这个贼是谁。
也知道他恐怕没有将师父交代的事情办好,否则阿爹怎么会第一时间就先准备捉贼?
他窝在房里不敢露头,更不敢往牢里去。
等用过晌午饭,踌躇半晌,他才敢装出饭后遛弯好养生的模样,先往他妹子的院里去了一趟。
微曼此时正哭唧唧的绣巾帕。
她身边的丫头不停歇劝慰:“奴婢们本也想帮小姐一把,可夫人叮嘱了好几遍,必须得小姐一针一线亲自动手……”
殷小曼进了小妹的房中时,看到的便是他妹子眼中包着一包泪的委屈模样。
他干笑两声踱过去,看着微曼手中巾帕显现出的半边花纹,赞道:“好麻雀。”
微曼眼中包着的泪珠儿终于淌下来:“人家绣的明明是凤凰……”
殷小曼一愣,找补道:“所谓落草的凤凰不如……”
微曼委屈神情更甚。
他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又找补道:“小妹就和这绣样一样,迟早会麻雀变凤凰……”
微曼立刻将针头调转对向了他。
他又一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还想再找补时,他阿妹已经哭嚎道:“你我自此恩怨已尽,我今后再也不帮你啦!!!”
他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着眼泪鼻涕,见微曼的两只眼珠子仿佛决堤了一般,无论如何都止不住泪,只得一狠心,从袖袋里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案上:“阿哥攒了五个月的月银。”
哭声戛然而止。
微曼哽咽着收起银票,质问他:“黄鼠狼给……给凤凰拜年,你心里又打的什么主意?”
殷小曼向下人们使个眼色,待屋里只剩兄妹二人,他方压低声问道:“你说牢里那牢犯,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软化他,招安他?”
微曼嘟着嘴捏着绣花针,带着鼻音道:“你不是要偷阿爹的什么秘籍修炼?又关牢犯什么事?”
殷小曼轻咳两声,支支吾吾道:“听说牢里那牢犯武艺高强,阿哥这修炼秘籍不能自己个儿偷偷看,得有人来提点。否则走火入魔,可就……”
他做个全身抽搐的模样,引得微曼“扑哧”笑出了声。小女孩又愤愤道:
“又关我何事?我帮你引开了阿娘和院里的人,害的阿娘罚我绣帕子。你便是再去告我黑状,我无非就是多绣两个帕子的事。”
殷小曼连番说了许多好话,微曼做出个威武不能屈的模样,最后冷着脸说了句:“他不是还有媳妇儿?他媳妇儿自然知道他的喜好。”
殷小曼一拍脑袋。
对啊,他还有个师母啊!
这一日暮色四合,离掌灯还有些时候的时候,殷小曼出现在猫儿的客房窗外。
他用了他妹子曾用过的法子,一阵狐假虎威的训斥后,腆着脸站在窗外,压低声往房里唤了一句“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