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长情伸出手指,将那些东西一个个点过,他每看一个,心情就差一分,还未看完脸上已经乌云盖顶了。
罗芳尔咂舌,心说这醋味,十里外都能闻到。
于长情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将那些东西推到一边,冷冷道:“都退回去,仙宫不收这些乱七八糟之物。”
“呵……是仙宫不收,还是你不想让尊上收啊。”罗芳尔习惯性的嘲讽一句,将那些东西又收了起来。
眼看日头西斜,罗芳尔也打算打道回府了,在离开前他看着于长情有些萧索的身影,终于忍不住道:“其实我觉得你大可以看开一点。”
于长情:?
罗芳尔道:“尊上虽好,但他太过遥不可及,你还是不要将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修真界中的良人还是不少的。”
于长情:???
他感觉罗芳尔说的每个字他都知道,但是合起来就不那么能听懂了。
“你看爱慕尊上的人能从仙宫门外一路排到西洲,但大家都知道自己没戏,所以也就想想而已……人总要看开的!”
说完罗芳尔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他难得这么温和的劝人而不是嘲讽啊!
于长情坐在那里,表情有些呆滞。
罗芳尔拍拍他的肩,又顺了一坛灵酒就往外走去,于长情似乎还在发呆,没有阻拦他。
外头天边一片红霞,罗芳尔望了一下,看到天边有一抹光往仙宫坠来,便知道是仙尊归来了。
他叹息一声,心道于长情此人平时看着精明,在感情上却有些愚笨,他平时看着仙尊的眼神当真是再明显不过了。
罗芳尔绝没有考虑过,在他说出这一番话前,于长情从未考虑过自己喜欢仙尊的可能性。
毕竟于长情自幼便努力修习仙法,之后家中又遭遇大难,哪有心思和时间去品尝情爱,而仙尊于他有恩,于长情平日里敬重万分,更不敢多想一分,自己也没有察觉。
于长情发了一会呆,在看到那抹光的时候便惊醒,他知道仙尊回来,便急匆匆的赶往过去,想要成为仙尊回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
他才迈出一只脚,心里却是一顿——
……他过去作甚?
今日是七夕,而他不过是仙尊的下属,过去又有什么意义?
于长情的心头微酸,却还是唤出法器,飞往仙尊的宫殿去。
布置得清幽的庭院中站着一个身影,于长情一开始以为是仙尊,但在那人转身后他又顿住了。
于长情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来,那人生得同仙尊一个模样,身上气质却有着微妙的不同,他站在那里,看不出是什么修为,脸色却是十分苍白。
“你是?”于长情皱眉开口道。
那人看了他一眼,却微微侧开身子道:“仙尊正在主殿里。”
他的话带着一股引导性,于长情压下心头的狐疑,走到了他所说的地方。
果然,仙尊便坐在那里,见于长情进来,那白衫的人抬起头来,虽然没有说话,鎏金的眼眸中却是透出一股疑惑,无声的询问他来有什么事情。
于长情抿唇,低声道:“属下听闻仙尊回来,特来拜见。”
仙尊还是不说话,他点了点头,而后示意于长情继续下去。
于长情默了一下,罗芳尔的话在他的耳边再度响起。
“属下今日烦闷,心中有一个疑惑一直不得解开,所以……”于长情说到这里,话头却止住,他笑了笑,再度开口时话锋一转,原本想说的话便变了:“现在见了尊上,心中却是十分平静,原本的问题也烟消云散了。”
仙尊搁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他虽然还是沉默着,却想问于长情——所以你到底是来作甚的?
于长情也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没头脑,他自储物袋中取出了那坛精心酿造的灵酒,道:“尊上,这是我特意酿好的,想要让您来品尝一番。”
仙尊的目光在酒坛上滑过,他微微颔首道:“你有心了。”
于长情勾了勾唇角,见仙尊将酒坛收起,他心知自己也该告退了。
却在走之前,道:“尊上,您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仙尊没有计较他突兀的发文,他转过头来,顺着于长情的话道:“什么日子?”
于长情又笑了起来:“……没什么日子。”
仙尊:……
仙尊:“你可以退下了。”这人到底是来作甚的?
于长情便退出了仙尊的视线,离开那里,他的嘴角弧度却愈发上扬,显得无比开心。
原来尊上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似乎罗芳尔那家伙,并没有说错什么。
于长情没有再用法器,而是慢慢踱步回自己的居处,原来的烦闷已然消失。
只不过他还是有一个问题——他表现得有这般明显么?
他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收敛起来,免得再叫人看出苗头,平白得了笑话。
他想得挺美,却不知道,有时候再内敛的人,在面对自己心爱之人前,也会忍不住流露出那一缕情丝来。
而他,正也是其中之一。
番外完。
第57章 铩羽而归
天海宗的高层之间显然有着矛盾, 君卿粗略打量了一下在场诘问的几位长老, 心下也有了判断。
这几个人看起来是同仇敌忾,组团来针对孟寒生与金鸿真人, 但他们之间的气氛却也隐隐有些微妙。
君卿觉得有些可笑,这些人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看起来是一个整体, 彼此之间却又在相互提防针对, 谁也不肯让其他人获得更多的好处。
他忽然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这样的感受在过去也出现过很多次。
君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未撤去神识, 境灵的失踪到底与他脱不了干系,他需要时刻掌握这里的事情变化以决定之后的行动。
孟寒生这一边虽然形势不是很乐观, 但他同金鸿真人也是天海宗中地位不低的二人, 所以那些长老虽然看着咄咄逼人, 却也不敢把话说的太绝,把两人完全得罪。
孟寒生注视着眼前的这些人,他忍不住笑了:
“所以,诸位今日来我这里, 便是要来给我定罪了?”
他容貌温润,笑容更是显得和蔼可亲, 但是那双眼睛轻飘飘的扫过在场的修士时却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孟长老你何必将话说得这么绝呢?”终于有一人从中率先上前一步来,他虚伪的笑了下, 而后道:“我们也是关心天海宗的未来, 你也知道那境灵对于天海宗的重要性吧?”
金鸿真人在这时冷冷的哼了一声。
同孟寒生不同, 金鸿真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他的目光也冷利的如同刀子一般,被他注视的那修士额上渗出了冷汗,几乎错觉自己被一把刀子给细细的剜下肉来。
天海宗的长老们显然畏惧金鸿真人更甚,但心中的阴暗渴望终究战胜了恐惧,很快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语气破带几分厉色道:
“杜长老,我们知道你同孟长老交好,但你也应该明白,此次试炼的主要负责人就是孟长老,现在宗主还在闭关尚不知道此时,若是等他出来……”
金鸿真人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你是在威胁我么?!”
那人:…………
这话还要怎么说啊!!
眼看孟寒生一个劲的打着太极,而金鸿真人又是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砍人的架势,一直位于后方一直不曾出声的方长老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两人油盐不进,境灵至今都没有消息,线索也是少之又少,除非宗主出关祭出溯洄镜……
想到这里,他看着那些蠢蠢欲动却又不肯轻易出手叫他人捡了便宜的同袍,不由发出冷笑。
眼看事情即将陷入僵局,而金鸿真人的火气也越来越压不住了,此时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师傅?”
孟寒生挑眉,他转过头去,便看到自己刚刚收下的便宜徒弟站在那里,他似乎刚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一点潮湿的水汽,一双眼睛中带着一丝怯意,似是有些不安的看着这边。
“师傅,我在那里泡了很久,身上很痛,看到你这么久没回来就忍不住来找你了……”那少年小声的说着,接着他好像才注意到在场的这些人们,仿佛在这时候他终于反应了过来,顿时往后退了一步。
在这一刻心智坚定如孟寒生都不由得生出了一点动摇来——